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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无忌,巴库已经做了最大的克制了,因为酋长最近盖城堡、开铁矿、办地下冶炼厂,耗资巨大,入不敷出,欠了部落百姓无数的钱,如不尽快解决,恐怕人心不稳,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要尽量多地做些生意,填补空缺。这也是酋长大量选择较为慈祥温和的部族长老代替军队长官迎接各路商人的原因。

那顶硕大豪华的帐篷内斜躺了一个又肥又壮的四十余岁男子,头裹兰白包布、紫红色嘴唇又厚又大,一抹极黑极粗的胡子盖在嘴唇上方,尾梢弯曲上卷,个性得令人一眼难忘。女奴本来没有资格站立进入这顶帐篷,但张无忌没等巴库开口,便先示意辉月使一同进入了,巴库总算强忍住了没阻挡。四人一直走到那男子的茶几前,那男子才抬了抬眼皮。巴库赶忙满脸堆笑,单手抚胸行礼,按照礼仪罗唆一大堆后将张无忌引见给了这人,辉月使听了不禁拧紧了眉头,恭首对张无忌道:“这位乃是酋长老爷家的四管家苏哈穆老爷。”

为防万一,辉月使没敢说过激的话,但“酋长老爷家的四管家”几个字是加重了语气说的,向张无忌透露了她心中的愤怒。

张无忌待向他抱拳施礼,苏哈穆竟摆了摆手,吩咐巴库先带客人下去吃茶休息,有事明后天再说。

区区一个家奴竟敢摆这么大的架子对待教主,韦一笑当即便要光火,张无忌忙拦住了他,抱拳笑道:“一切凭主人安排便了。”携了巴库的手,同他一同走到帐外。喝茶正好闲聊,打探消息也不能操之过急。波斯这么大,人烟又如此稀少,总教人马躲避的地方凭三人平白去找去访,无疑便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而以圣战士兵人数之多,情报网之大,定然知道总教人马躲避的大致区域。那样自己三人设法潜入那片被包围监视的区域,定然容易寻找得多。要知道,圣战队伍里曾经信奉摩尼教的人众多,总教人马在逃亡躲避中是不会轻易留下记号的,张无忌所凭借的,便是过人的内力,将声音传到方圆百里之内,在以过人的听力听到总教人马的回应声音,抢在圣战士兵之前找到他们,并同他们再一同潜入深山,然后伺机逃出重围,回归中土。

从巴库这只老狐狸嘴里恐怕问不出甚么了,得想办法支开他,这里的成年男子尽皆半兵半民,伺候歇息吃茶时定有战士监视兼伺候,到时请他们一同吃茶,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些东西来。

想到此处,张无忌笑道:“尊敬的巴库长者,我这一路看来,贵部落的地毯编织的确宏大,数量众多啊!”

巴库脸上登时充满了自豪,笑道:“哦,我的真主,我们部落的地毯,比天上的白云、地下的青草还要多!”

张无忌笑道:“不过我一路看来,地毯无论厚薄大小,全是一种风味的图案花色啊。”

巴库仰天张开双手叹道:“这可是我们最最美丽的、献给真主的图案花色啊!这是万能的真主恩赐给所有的信民极其珍贵的礼物!”

张无忌笑道:“可是在我们中土,许多人还不熟悉这种花色,而有一种火焰、神山、白花的图案,在中土很受欢迎,能卖出好价钱呢!”

听到此言,巴库果然脸色大变,上下打量了张无忌一番,终于考虑到此人乃是真主还没有眷顾到的可怜的、悲惨的、愚昧的、无知的中土汉人,所以说出这些亵渎而荒唐的话,就原谅他吧!道:“愿仁慈的真主安拉饶恕你!我尊贵的客人!你说的那些甚么火焰、神山,乃是邪恶的邪教摩尼教的图腾,我们伟大的国君颁下法令,凡是藏有、编织、贩卖摩尼教、佛教、道教、等等非伊斯兰特色图案的行为,全家处以绞刑!现在我们部落、不,整个波斯,其他花色的地毯都被焚毁了,就像他们邪恶的灵魂,全下地域去了!”

翻译这些话辉月使简直强忍了天大的怒气,好在她黑布蒙面,又低垂着头,小声说出来,倒也没有令听不懂汉语的巴库察觉出不对来。

张无忌到没怎么生气,他笑道:“哦,我一时忘了!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请长者勿怪!”

巴库如释重负,忙前面引路,将张无忌等人引入了一顶灰白色的帐篷内,此帐篷四壁挂满了地毯,地上颇如中土规矩般分宾主摆了五张大几,几上大盘大盏地摆了许多奶制品、小麦制品和肉块等,看来这是专门接待四方客人的帐篷了。张韦二人坐下,辉月使照例只能跪在门边,巴库在主位捧起了一本极厚的羊皮古兰经,跪拜念叨了一番后,女奴鱼贯送上热茶糖片来,巴库这才招呼二人喝茶吃东西。

巴库极其热情,不住劝吃劝喝,这倒令张韦二人对他生出不少好感来。茶过三巡,张无忌便客气地道巴库长者陪他们这么久也甚是疲累了,现在他们已经熟悉,请长者安排一名下人招呼他们就行了,长者尽可回家的。

此时天色渐晚,巴库还真的暗暗着急回家同家人一起吃饭的,听到这话,便欣然同意,客气了一番,便起身出帐了。到帐门口时,巴库道今晚贵客便住这个帐篷,吃的、喝的,尽情享用,另外无事千万莫要随便出帐,外面猛犬众多,见到生人通常会要了人的性命,而狗咬莫生人,在这里是合法的,因为这是它们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