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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随后将遗尊引人、其他人如何包抄掠阵以防万一等等事顶安排了下去,简单一拱手,大家便分头下去了。

连亲送六人分别入房的碧玉手白凤都没有发现在送峨嵋二尼入房时,转身的刹那间,灰白衣女尼已经飞身离去了。

静清自从濠州婚变之后,说话便少得多了,而出了家后,说话更加少得可怜。她的这次离去,便没有事先和静敏打招呼,说去便去了,连静敏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静敏起初最不服气周芷若做掌门,后来迫于压力,便敢怒不敢言了,再后来,见到周芷若,她便止不住浑身紧张发抖,便是怒也不敢了。此生以来,她争强好胜,蛮横无礼,自我感觉良好之极,从来没有这般灰心过,可是周芷若从濠州回来后,她竟心灰如死了。

她以前同周芷若正面冲突过,她原本极其担心这个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小师妹定然会寻自己的晦气,谁知她竟提也没有提以前的事。但越是不提,她就越是担心,眼看师妹的武功越来越高,自己永远也赶不上时,诚终于万念俱灰之下剃度出家了。

此次同掌门师妹一同出来,两人便极少说话,静敏心中有时不免便想,掌门之所以挑了私交最恶的自己陪同出来,定是因为自己不敢同她多说话的原因。所以转身发现掌门不见了,她没有半点惊异反应,而是默默地回身将门关闭,盘膝坐于床上静静吐纳。

静清迎着风雪飘然汉水边,凝望灰蒙蒙的漫天飞雪,静听那汉水哗哗不绝的声音。良久良久,她沿江而上,向武当山而去。

她拼命地压抑,足下却不争气地向武当移去,愈是克制愈是前行,愈是克制,愈是禁不住泪如泉涌,发花的双眸早已甚么都看不清了。终于到了武当院墙外,只见夜幕下高墙依旧,却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跃过去了。一直绕到后山,心想,便到他的爹妈坟前坐一阵罢。

一身灰白色的淄衣在漫天稀稀落落的飞雪下,在昏暗的夜色中,飘然而去,便似幽魂一般。行不多久,听见了哗哗的水声,这声音击打在心上,心也跟着碎了。一股不知不觉中已然冷固的冰泪又滚然而出。斩不断,理还乱,红尘发丝已然早已落尽,经书读烂了好几卷,木鱼敲破了好几个,为何还是割舍不了?难道非要舍去皮囊,遁入地域,喝那一碗孟婆汤,才能……

竟连说“忘”都撕心裂肺,当真无药可就之极了。静清一把摘去头上的斗笠,飞身掠下山谷,扑通一声跪入了冰冷的溪水之中,扔掉斗笠,捧起冰冷刺骨的溪水使力浇在脸上。许久许久,纷乱刺痛的心才慢慢缓解下来。抬起斗笠,沿着小溪缓缓上行,没多远,只听前方不远处一阵低沉的说话声隐隐传来。

是什么人这么晚还在深山野林?静清不禁带回斗笠,轻提淄衣,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去。

“我说你臭蝙蝠甚么时候野变得这般菩萨心肠婆婆妈妈的啦?”说话的赫然便是周颠。

那个被称作臭蝙蝠的自然便是青翼蝠王韦一笑了。他却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周颠又道:“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大逆不道,但为了明教大业、为了明教百万教众,这点大逆不道算他奶奶个屁!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又是好一会儿,才听韦一笑长叹一声道:“你周颠难得说一次对的,但这次你真的对了,看来只有听你的了。”

周颠骂道:“你死蝙蝠说话简直就是放屁!臭不可闻!甚么叫我周颠难得说一次对的?我脑奶的哪一次说话是错的?你倒说说看?”韦一笑哑然失笑。周颠道:“说不出来罢?说不出来罢?早知你说不出来!你可亲口说过听我的了,天地可鉴,上有神仙,下有魔鬼,大家可都是听见的了!现下小姐已经出世,现任教主夫人务必速速除去!找机会假借他人之手,无论是鞑子还是神衣门、还是陈友谅的爪牙!只有教主少了羁绊,重新燃起反元豪情,才能领着大伙儿轰轰烈烈地干!才能重整已然四分五裂的明教!”

韦一笑道:“对!倘若到时姓杨的还推推诿诿不肯交还教主之位,老子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周颠道:“这才是真汉子!老子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