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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守为攻!”赵敏心道。脸上却是一笑道:“妹妹说哪里话来,姊姊只是想同妹妹随便说说而已。”

小昭凄然一笑,道:“妹妹能有甚么打算?自打娘亲惨死,大哥救我性命,只求以有生之年做牛做马来报答大哥大嫂的大恩大德而已。”

赵敏道:“那是你大哥救的妹妹,姊姊可没有出半分力气,妹妹万万不能跟姊姊这般说。姊姊可不敢担当!”

小昭听到此言抱着子矜扑通便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道:“嫂嫂这般说当真折杀我也!想当初嫂嫂临盆在即,大哥离开嫂嫂远赴波斯,救援于妹妹,那是嫂嫂开了多大的恩?嫂嫂的付出,只要是女人,就能感受得到!大哥乃是百年难得一出的人杰,千年难得一遇的好人,妹妹若说不喜,那是假话,但天下能够配得上大哥的,唯有嫂嫂而已!小昭真心艳羨兄嫂的姻缘,真心祝愿兄嫂能够和和美美、长长久久、白头俏老!如今小昭寄居兄嫂檐下,惟愿于兄嫂为奴以报答大恩之万一而已,决不敢有非分之想!望嫂嫂开恩成全!”说罢颤抖着身体叩拜下去。

“果然反守为攻,以柔克刚!”赵敏心中道,但是却无法说出别的了,因为说些不想说的,显得虚伪,说了想说的,那便是刻薄不仁了。只得扶起了小昭,安慰了她一番,此事便算过了。张无忌吃完酒回来,赵敏劝他暂时不要提给小昭寻婆家的事了。张无忌最听赵敏的话,心头虽有些莫明其妙,但也点头了。

赵敏颇有男子气质,自幼就曾常常幻想倘若自己是个男子,第一当做的,便是指挥千军万马拼杀疆场,建立一番丰功伟业;第二要做的,便是妻妾成群,子孙满堂,家族兴旺!是以她的父王乃至兄长,都有众多妻妾,她从来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只娶一妻的,都是贫贱无能之辈。但现在当真轮到她自己了,她却绝难看得开了,虽然对方并不是那种有你没我的死敌,只是可能分杯羹而已,但这一杯羹,也是酸溜溜不愿分的。

过了两日,张无忌同赵敏商议该出发去天水麦积山了,却发现赵敏眉现忧色,郁郁不乐。忙问她原因,赵敏未发一言,却先落下了泪来,看得张无忌怜惜之心大起,忙将她搂入怀中又是安慰,又是陪不是,以为自己哪里没注意,惹她生气了。谁知赵敏哽咽了一会儿后道:“无忌哥哥,自从敏敏前往濠州搅了你和周芷若的婚事起,敏敏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娘亲了!现如今,敏敏背着娘亲跟你成了亲,女儿也添了一个,却……”说罢又伏在张无忌的怀中呜呜哭泣起来。

张无忌心下释然,抱着她轻拍地在她的肩头背心温言道:“敏敏不要伤心!都怪张无忌小子粗心大意,竟忘了还要拜见岳母大人的!”

赵敏用手帕抹着眼泪道:“是啊,你都时时想着自己还有过世了的双亲,还想着万里之外还有个小昭妹子,却以为你的结发妻子便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张无忌忙以手击腮,骂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张无忌这厢给爱妻大人陪不是了!”说着便放开她跳下床俯身下拜。当即逗得赵敏咯咯笑了起来。赵敏不似中原女子,还当真安然受他八拜。拜完之后齿间轻轻“嘁”了一声娇嗔道:“尽在姑奶奶面前耍滑头,该死的小淫贼!”

张无忌呵呵一笑,跳上床钻入被窝,又搂住了她,在她颜上轻轻一吻,道:“那本相公便带敏敏和女儿前往大都一趟,看望完岳母大人再去麦积山隐居如何?”

赵敏嘟着嘴点了点头,好半晌后轻声道:“我爹他老人家也不知被开罪获释没有……爹爹获罪,我又背了个叛族的罪名,家里定然难过得紧……也不知娘亲她……”说着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

张无忌安慰她道:“如果岳母大人不嫌弃于我们,我们便将岳母大人接去一起住吧,让我们能尽做儿女的一份孝心!”

赵敏点了点头,随即又揺了揺头,却甚么也说不出来了。心中惟愿见到娘亲后,她能不要过于为自己伤心,能看在女儿和外孙女的情份上,原谅自己的任性就不错了。

至此,一夜难眼。

他们不知道,其实早在近一个月前,汝阳王已经在云南被丞相哈麻派人害死了。而赵敏的兄长王保保,为了保住家族,竟做出了一个非常举动,在大殿之上皇帝面前声称察罕特穆尔并非自己生父,而是自己的远房舅父,只因自己幼时父母双亡,舅父又无子系,这才收他做了儿子。舅父戎马一生,虽也为大元帝国立下了无数功劳,但谁知晚节不保,成为朝廷罪臣!王保保深明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是以为了表示效忠皇上,效忠大元,断然决定于察罕特穆尔断绝父子关系,至此以后,察罕一家与他,再无半点相干。元顺帝大喜,立刻颁旨拜王保保为太尉、中书平章政事等显要官职,领兵镇守太原!而汝阳王府,则被査没了所有财物,一纸封条,将前后大门都封了。府中的王妃家奴,被哈麻等人瓜分地瓜分、遣散地遣散、充军的充军,全部清理干净了。

因为王保保的明哲保身,大出哈麻等人的意料之外,是以对于汝阳王妃,他们到底没敢立刻赶尽杀绝,只是将她幽禁到了一个小佛堂之中。王妃至此便落发为尼,终日与古佛青灯相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