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来报,杨全期到。
桓玄道:“请他进来。”
对于司马皇朝,他是彻底地仇视,更晓得因桓温当年求加“九锡”之礼,此为历朝权臣受禅之前的荣典,触犯了司马皇朝的大忌,虽因桓温早死没有成事,已令司马氏对桓家存有芥蒂。
还记得他十六岁时随兄桓冲到建康去,一日到琅琊王司马道子府上参加宴会,碰上司马道子喝醉,竟当着众多宾客前问他“桓温晚年想做贼,是何原故?”弄得仍少不更事的他狼狈不堪。
就是这句话,令他立下决心,定要杀尽司马氏的人,并取而代之,完成父亲未竟的遗愿。
一直以来,他最尊重的人是培育他成才的兄长桓冲,最顾忌的是谢安、谢玄叔侄,现在桓冲和谢安已作古,四天前更收到屠奉三从边荒集传来的消息,指从刘裕处得到确凿情报,谢玄只有数十天的命,使他感到夺取皇位的时机终于来临,故回到江陵。
江陵是荆州刺史府所在之地,更是他桓氏世代盘据之所,在这里桓家的势力根深蒂固,即使荆州名义上的施政者,刺史殷仲堪也须看他的脸色做人。
杨全期在身后向他请安。
桓玄道:“坐!”
杨全期见他站着,哪敢坐下,忙道:“卑职站着便成。”
桓玄并没有回头来看他,不过对桓玄这种倨傲态度他已习以为常。杨全期也是出身高门大族的士人,只不过他家渡江稍晚,故远及不上桓家的显赫。在自恃家世的桓玄眼中,当然不把他士族的身份放在眼内。
一个月前,他领兵从边荒集返回荆州,向桓玄作出书面的报告,连同屠奉三的密函,送交给在宜都的桓玄,却一直没被召见。直到今天,在桓玄抵江陵的第三天,方获接见。可以想象杨全期的心情是如何惴惴不安。
桓玄终于转过虎躯,冷冷瞧着他道:“全期你告诉我,当日奉三来见你,你有甚么感觉?”
杨全期一呆道:“我不明白南郡公的意思。”
“南郡公”是尊贵的爵位,本属桓温。
当桓玄五岁之时,桓温的长子桓熙和次子桓济等,力图从最能干和最得桓温宠信的桓冲手上夺权。桓冲直忍到桓温去世的一天,方下手对付仇视他的众兄弟,又称桓温遗命由小儿子桓玄继承爵位,于是桓玄五岁便成了南郡公。自此桓玄改称桓冲为大兄,彷佛其它兄弟不存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