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竹道:“师父和师兄们说这话的时候,我在柜里看见那鞑子眼皮虽然未睁,眼珠却在里面微微地动,显然已经缓过来了,长海师兄当时不同意,说师父,这人不管是死是活,事关重大,不能不向官府通报,守火药库的明军都在北院配殿,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要是瞒着,咱们可要背上通敌的罪名。师父只是不肯,那鞑子忽然跃起,手里多出一柄窄亮的小刀,就听扑扑声响,没出数三个数的功夫,六七个师兄全倒下了,一声也没吭出来。”
常思豪听着他的描述,目中精光闪动,暗忖这人身手恐怕不亚于中原的武林高手,看来绝非普通的士兵,城里有这么一个人在,可就麻烦了。
第九章 群情激昂
秦浪川问:“他怎么没杀你?”
新竹道:“那时我还在柜子里,他自然没有发现。当时他杀了几位师兄,吓得师父坐在地上,更奇怪的是,那鞑子居然会说汉话,他说你别怕,你有救我之意我便不害你,但是其它人不能不杀。师父连忙磕头称谢,那鞑子问刚才长海师兄说寺里有明军是怎么回事,师父都说了,那鞑子点点头,把身上的重甲卸下,原来他里面还有一层轻甲,虽也被火铳打透了,但伤的不深,他用刀子剜出胸口的铁弹,扯布条包扎好,又把师父手脚绑住,堵上嘴,提着弓转身出去好半天也没有动静,我想出柜子去探看却又不敢,后来他回来了,拿刀挑开师父手上的布条让他逃命,然后就走了。师父到外面转一圈回来,嘴里‘都死了,都死了,罪孽、罪孽,怎么办哪,这可怎么办哪!’地念叨着大哭不止,在这屋里系了长绦,要上吊自尽,但是踩在凳上把头套进去又有些犹豫,忽然一声巨响,师父吓得一哆嗦,凳子歪倒,长绦勒实,他就这么吊死了,我出柜到外面看,原来寺里的师兄们都已被杀,配殿着起大火,火药库爆炸了,听见乱糟糟的有人来,心中害怕,便又躲了起来。”
一军士疑道:“你师父要自尽,你怎么不出来阻止?”
灯光中新竹清秀的脸上掠过一丝恨色,又微微发红,眼帘垂低,目光移向无人的角落,轻声道:“他……他每次都弄得我好疼,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秦浪川不禁大皱其眉,心说再听我就得吐在这儿,严总兵挥手引众人出来,军士中有人还骂咧咧踢了新竹一脚,“呸”地吐了口痰。
夜空黑寂寂无星无月,院中殿宇森森,角脊巍峨,秋风在檐间搜掠,拨得铃音脆响,悠远清越。
秦浪川长吸一口气,面色凝重:“这样看来,杀死全寺僧众和火药库守军的应该只是这一个鞑子,并无其它奸细。他能短时间内杀死这么多人而没有引起警觉和骚动,必是暗杀的好手,现在此人潜伏在城中,肯定要进行破坏活动,各级将领尤其要小心。”
常思豪道:“从已知的情况看,他身形高大,胸口带伤,梳辫子,善使弓箭和蒙古小刀。虽然身手不凡,但外形与咱们汉人大异,想来搜捕不难。”严总兵点头,吩咐军士讯问新竹,画出图形以便分发各处,另拨一队人马专门四处搜巡有没有其它空中漏网的敌兵。
回到城西,秦绝响老远见着迎了上来,听常思豪讲完经过,大骂道:“我就知道出家人没好东西,一个个头皮剃得锃亮,满脑子男盗女娼!”
馨律正坐在城头抱剑小憩,远远听见,目光冷森森扫了过来,秦绝响兀自未觉:“咱们浴血奋战,他那却救鞑子想藉功保命,死了活该!”
常思豪使个眼色捅了捅他:“一码是一码,你怎么张嘴把出家人都带上了。”
秦绝响回头看见馨律,挠挠脑袋颇觉尴尬,招手道:“馨律姐,你别多心,我在说华严寺的和尚,不是说你,你虽然也脑瓜剃得锃亮,但是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一肚子男盗女娼呢?”秦浪川骂道:“你不会说人话就少放屁!”秦绝响苦着脸闭上嘴,不敢看他,转身双手合十冲馨律直鞠躬。
馨律对他倒不见怪,面无表情,合上眼睛继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