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扬瞧见,赶忙也向洛虎履递过一个眼色。
洛虎履瞧得清楚,左手剑鞘一摆,抢先拿了个姿势守定门户,道:“长辈们都等着呢,常贤弟,请吧。”高扬举杯大笑道:“好好好!多年不见秦大爷雪战刀的风采,今天正好往日重温,一饱眼福!小常啊,看你的了!”
江石友微笑道:“盟主,酒宴之上,不宜动兵刃,让他们行行步,助一助酒兴也好。”
洛承渊嗯了一声,对这个退求其次的法子倒觉可以接受,道:“行步不伤和气,又能鉴证武功,盟主,虎履既然有这个兴致,就让孩子们玩玩也好。”转向常思豪道:“贤侄以为如何?”
常思豪面有犹豫之色,一揖道:“小侄自当从命。只是……”高扬当他怯了,提声道:“只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办事痛快些!”郑盟主忙伸掌向他虚按,示意别再搅闹,道:“常贤侄酒已饮的不少,今日不比也罢。”
常思豪一笑:“那倒不是。说来惭愧,小侄实不知道‘行行步’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洛虎履听说将交手改为行步已然老大不愿,此刻更是将一丝讥冷挂在了嘴角:“贤弟说笑了,行步是习武之人最基础的功课,贤弟岂有不知之理?”
常思豪道:“我确是不知。”
郑盟主昨夜听过他讲述习武经历,立刻反应过来,知道他虽能实战,但对理法知之甚少,说的并非假话,也不是在推诿却战。忙解释道:“行步便是上身不动,下盘进退避闪,以步法抢位、卡位,可以略做出攻击的样子,但并不真动手。初学武功都要先练它,以找到与人交手时的距离感和对敌的敏感劲儿、机灵劲儿。”
常思豪心道:“原来练武有这么多讲究,我一打起来就是性命相搏,倒也没觉得距离感掌握不好。”
郑盟主见常思豪仍是一副迷茫的样子,便进一步解释道:“拳谚有云:‘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一般人只道这是说比武要靠腿踢打,杀伤力才大,其实那是编谚人骗外行的幌子,痴人习拳,多望文生义,便练不出真功。腿打人其实说的是步法身法,你看常人走路都是先拧肩才变换方向,练武之人却是以胯带腿,以步领身,速度要快上一筹。脚底下处处占得先机,身位好,敌人的弱点都摆在眼前,怎么打怎么是,动起手来自能赢人。步法身法从哪里来?行步就是它的根。”常思豪点头:“原来是这样。”郑盟主笑道:“这东西呀,是两头有用。初学者以它练功夫,而高手之间功力太大,往往动手就留不得情,所以用行步来走一走,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深浅,不必动手,也免伤和气。”
在座的都是武学大家,听郑盟主居然细心给常思豪讲这等简单的入门东西,无不奇怪。心想看此子肩松气沉,一身稳如山岳,目中神光似水,显然体内阴阳和泰,内功有相当火候,岂会不懂行步?他意在推诿,郑盟主怎么还当了真,给他讲起这些来了呢?
然而这番话常思豪听了却大感受益,将这郑盟主所讲与自己的实战经历一联系,立刻产生共鸣,忖道:“未遇宝福老人之前,我在对番兵之战中虽然打的时间不长,却感觉极累,而且身负重伤。学了天机步之后,再与人战斗时轻松自如,避得开,攻得入,在万马军中,面对枪林戟海,居然也未被伤了半分,这皆是身法步法的功效。”瞧瞧洛虎履,又想:“他说的不无道理,在座的都是武学大家,了不起的剑客,宝福师已不知所踪,求教不能。我若是能得他们这些人点拨几句,可比自悟快得多了。”想到这儿向郑盟主道:“多谢郑伯伯指点,那么小侄就下场试试,请您和各位叔伯多多指教!”言罢一抖肩甩下外衣,阔步下席。
洛虎履早将剑鞘插回腰间,料常思豪是在装傻充愣,以使自己生出轻慢之心,不由甩襟冷笑。待对方离座来至厅中央踏在黑色哑光地板之上,这才发现,这黑小子年岁虽比自己小,身量却竟高出自己半头还多,往那一站黑壮壮面色生红,仿佛一座傲立的雄山。
常思豪见他有些走神,拱手道:“洛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