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怨毒刷啦啦环腰而出,在空中飒飒作响,指向床前。
女人非但不怕,反而笑出声来,甩被趿着一只鞋下蹋,叉腰斜睨了他道:“哎哟,这是传说中的剑吧?啧啧啧,杀人的家伙儿,老娘真是头一回见呢!怎么着,想动家伙是不是?老娘好端端睡着大觉,你蹦进来对人家又搂又抱的,把心里一盆脏水全泼到老娘身上,痛快完了又要杀人灭口是不是?来呀!有本事就动手!你既然敢杀你娘,又何必在乎多杀一个婊子!”
她两腿颀长,站在地上竟比廖孤石高出一头还多,加之语声泼浪,瞪大眼睛挺胸抬颌,一副凭君宰割的架势,气势十足。廖孤石被逼得连退两步碰到桌沿,撞得杯碗哗响。他忙急急刹住,一个转身到了桌后。女人冷笑着抄起酒壶,往嘴里大灌几口,扬手以壶口指他:“怎么,不敢动手吗?哈,我想起来了,你既然是他们所生,那就和你表妹成了亲兄妹,你们多半原来就有暧昧,私订了终身,你那表妹追你,必是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而你虽然知道却又不敢说出来,无法面对她,只好四处逃避。唉,你这个人,真是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廖孤石须得仰面瞧她,大感窘迫,强自撑起脸道:“你又能好到哪去!动不动就把自己是婊子挂在嘴边,根本就是自甘堕落!”那女人斜眼抱臂,颠着腿儿不住冷笑:“老娘靠着白花花的身子,去挣那白花花的银两,当婊子又没去立贞洁牌坊,活得堂堂正正,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难道一边当着婊子,一边又标榜自己如何纯情,在你眼里才正常?”
廖孤石脸上肌肉跳了几跳,血色渐退,冷冷道:“你可知我为什么会对你说那些?”
他的眼神变得残酷无比,一字字道:“因为,你不过是个婊子!”
他收剑转身向外便走。
那种毫无留恋的冷,令女子感觉到,自己仿佛就是那个被弃下的、陈旧腐烂的树洞。
“站住!”
她抬起一条白腿来踏在凳上,眼中发狠:“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廖孤石咬着下唇:“对,我怎能忘了你的生计。”从怀中掏出串铜钱向后一抛,女人张手接住,又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二百钱?你当老娘是什么?”廖孤石道:“一百八十钱,我只有这么多,你也就值这么多。”女人嗤儿地一笑:“值多少也是你能定的?老娘是京中第一花魁,身价百万,莫说是弹琴陪酒,就是瞧上一眼起码也要一百两银子才行!”廖孤石气得手颤:“你当自己是谁?一百两银子够十户人家吃一年了,你想讹我?”
女人一对媚眼东摇西甩,悠然道:“我想要钱,有的是达官显贵大把地送上门来,用得着讹你?不过老娘虽然做的是下流生意,揣的却是上流人品,做事向来讲究。你亲了我,抱了我,我也亲过你抱过你,大家你情我愿,两相抵过,可是这一百两见面钱却是少不了的,现银现结,概不赊账,你要走就掏钱吧,要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廖孤石哼了一声:“我若想走,只怕你叫多少人来,也拦不住!”
“啊哟,这种话你也真好意思说得出口。”
女人大笑踢开小凳,绕到他正面翻着白眼,假模假式地上下打量:“哎哟哟,天下练武的人老娘见得多了,功夫好坏不说,至少人家还有一身骨气,不枉为生做了带把儿的男儿!难道你练武,就是准备用它来欺负弱小,对付女人,拒付嫖资的吗?也不怕辱没了武功二字?”
几句话说得廖孤石双拳攥紧,却再难向前迈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