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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活下去。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武功,只有一条命,一张需要食物的嘴。他需要一个位置,属于他自己的位置,可以令他活下去的位置。

生存不需要孺慕天真。

义父可以提供他所需一切,然而男子汉又岂能寄食于人?

人,早晚都要自食其力的。

一瞬间,常思豪仿佛看见了家乡那间低矮破旧的肉铺,看见了那方被乱刀剁得糟碎的砧板、那把挂着肉的油亮亮的黑铁钩和那对同样油亮亮的继父的眼。

他几乎想要破口说出来,告诉程连安:“我懂你。”然而这三个字出口,只怕程连安又未必明白,明白又未必相信,相信又未必承认。

纵使有相同的经历,相似的心路,也未必有相近的想法。

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使得他陷入良久的沉默。他忽然觉得不知该怎样与这孩子沟通才好,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软弱无力。

隔了好一会儿,他说道:“离开东厂吧。”

程连安问:“为什么要离开?”

常思豪反问:“东厂有什么好?”

程连安抬眼:“东厂有什么不好?”

常思豪胸中腾起怒火:“你怎能是非不分?东厂是魔窟,天下百姓无不痛恨的魔窟!”

程连安不屑冷笑。

声音平静如水:“如果东厂是魔窟,那么天下又何处不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