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碧薰表情里有些奇怪:“那不是普通的鼻涕,我们道门的说法那叫冰垂玉挂,是伤了督脉的表现。”冯保道:“奇怪,本来吃一盘猪脑应不至如此……”眼睛斜瞄着她。安碧薰涩涩一笑:“是,为了提鲜,我又在猪脑里加了点蟹心……可是,这两样寒物让他吃了,最多也就是拙火难升,抗不住冻。他伤成这样,肯定是着急运功来着。”
隆庆眼睛里有了警觉。
常思豪无法避开他的审视,点头道:“他当时是有所动作。”
隆庆目中神光收敛,知道常思豪没把话说透,是不想事后居功。拉了他的手道:“贤弟,你又帮了朕的大忙啊!”
常思豪赶忙道:“没有,是安姑娘制敌在先。”
刘金吾也反应过来,一脸惶恐,猛然折身道:“皇上,臣下这就去——”
隆庆冷冷截道:“不必了。”
刘金吾五官一皱:“那……”
冯保垂首道:“皇上圣明。丹巴桑顿是李次辅找来的,今天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教训。”
刘金吾目光旁扫,心想:徐李二人位高权重,或许皇上只想打一打他们气焰就好,又不能过了。何况凭李春芳那窝囊样子,未必想得到丹巴桑顿潜藏的危险性。同时眼珠转去,也明白了冯保这话既是对皇上说的,也是暗着对自己说的。请梁家班唱戏的事是自己安排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真追究起来,这责任可是不小,好在他们这一状也狠狠地打击了徐党气焰,算是顺了皇上的意,大家各退一步,谁也不提这事,那么自己这篇也算是可以揭过去了,再生是非,恐怕会带来更多麻烦。想到这,便懂了为何皇上刚才对常思豪说“又帮了‘朕’的大忙”,而不说又救了他一命的用意,而常思豪还以护驾为由在逊谢,显然是缺乏政治敏感,根本没听明白。当下不再吭声。
一行人来到养心殿,卸去寒裘,隆庆命人将座椅向火盆移近,招呼常思豪和安碧薰落座,刘金吾和冯保侍立在他身后。
隆庆身上原不甚冷,向火暖了一暖,打个手势。
冯保眼色递出,有内侍端上三只青花瓷盅来,隆庆自取一盅,内侍将余下的两盅送到常、安二人面前,安碧薰探手拿起一盅揭开瓷盖,只见里面盛的是栗色的泥膏状物,掺有青红二色糖丝和花生瓣儿,热气腾腾,浓香扑鼻。她瞧着新鲜,问道:“皇上,这泥似的东西,是什么啊?”
隆庆一笑,身子后靠,点指道:“这是山西的一种小吃,名曰‘秦公茶’,俗名油茶面,近来京师连开了几家山西茶点铺,以此为主打,广量铺货,在京师流行开来,喝着很暖身子,尝尝吧。贤弟,你也来。”
常思豪点头:“是。”接在手中,忐忑暗生。
安碧薰拿起小勺舀了一点尝试着搁在嘴里,露出笑容:“嗯,真的很好吃!皇上,待会儿我拿点给师父尝尝成不成?”
隆庆笑道:“成,成。你不说我也正要给她老人家送去呐。”手掩瓷盅轻轻吹着热气,目光掠过油茶,向常思豪瞧过去:“弟妹身子可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