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丰大惊:“你点的?天这么热,你点火干什么?”安瑞文拍地大哭。一旁边敬国沙睁开了眼睛,流泪叹道:“都是我做的孽,师姐,你就别问师哥了。”妙丰更奇:“敬师弟,你做了什么孽?”
敬国沙低下头去:“当初,安师兄因为你和嘉靖的事伤情,大冬天里在京师街上不吃不喝走了三个月,我一直跟在他后面。”妙丰不知他因何又讲起当年的事来,直愣愣地道:“是啊。”敬国沙道:“我为什么跟在他后面?”妙丰道:“因为你喜欢道法,又知安师兄是有情有义的人,所以仰慕他、敬重他……”敬国沙惨然摇头:“不是。我跟着他,是受了上峰的命令。”妙丰奇道:“命令?命令你跟着他干什么?”敬国沙叹道:“师父是天下奇才,无忧堂中珍秘甚多,我当初接近安师兄,就是为了能进入无忧堂内部,盗取武功心法和药方秘籍。”
“啊?”妙丰吸口冷气:“是……哪家药房雇的你?”
安瑞文气得大吵大骂道:“笨蛋!药房的人怎会贪图武功心法?怎会稀罕师父的玄门奇方?他是东厂鬼雾的人!这些年来,他把咱们都骗了!这事都怪我!都怪我呀!”他眼中淌泪,抡起拳头来往自己头上便砸,敬国沙赶忙扑上去抱住:“师兄!师兄不可如此啊!师兄!”
好容易才把二人按住分开,安瑞文流泪不止,敬国沙垂头丧气。姚灵璧已然猜出大概,问道:“五志迷情散的药方,是你偷给东厂的?”
敬国沙黯然道:“不错。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今天文师兄来取解药,而且说师父要我和安师兄去一趟,我便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这些年来师父视我如子,安师兄与我相敬相亲,咱们大家在一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早已对厂里冷了心肠。本打算瞒着就这样把日子度过去,平平淡淡地了此一生,没想到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事到如今,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师父?”他两只手按地抠进土里,泪水大滴大滴落在焦黑的手背上。
妙丰拳头在掌心一拍:“啊!”姚灵璧问:“师姐,怎么了?”妙丰道:“我说他俩怎么在火里坐着,原来是自焚……”常思豪简直要崩溃,心想连傻子也早瞧明白了,敢情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安瑞文哭道:“一切皆因我起,莫说是烈火焚身,就算是千刀万剐……”
文梦商一把揪住了他:“师兄!你怎地这般糊涂!师父这些年来著下的医书、收集的灵药,岂不被你这一把大火都……”
安瑞文猛地惊住,眼泪立刻缩了回去。他嘴唇颤抖着,颈子一格一格侧向偏转,瞧见旁边熊燃未灭的火堆,忽然瞠目道:“啊!可不是嘛!”
文梦商气得火冒顶梁,和兄弟对个眼神,心意相通,过来一人抓一个,把安瑞文和敬国沙都拎起来,往火堆里便扔。姚灵璧和妙丰赶紧拦阻,却扯之不住,左攸征在旁边抱臂生气,也不帮手。燕氏父女身为外人,都觉有些不好参言。忽听旁边有人一声大喝:“都别闹了!”随着话音,从山下走上来一老一小两个道姑。
妙丰侧头瞧见来人,叫了声:“娘!”迎了上去。文梦商、施谢唐也都各自放开了手,恭恭敬敬唤道:“大师姐!”
常思豪认得那小道姑是安碧薰,年长的却没见过,瞧她披头散发,挡住了半边脸,露出的半边脸甚是苍老。心道:“原来这就是生死八魔的老大、吴道座下首席大弟子付凝芳。怎么看面相比吴道还老?大概修行功夫还不到家。”
付凝芳缓步走到近前,冷眼瞧了瞧地上的二人,说道:“我在山下瞧见这厢起火,急急赶来,不成想却是你两个在作怪!”
安瑞文和敬国沙伏地大哭:“师姐!”
付凝芳叹道:“唉!今次大罪难容,你们起来,随我这罪魁祸首一同向师尊请罪去罢!”
妙丰近前扶了她胳膊:“娘,您说这是什么话?这事和您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