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仕权落下之后仰头略瞄,瞧常思豪动作不便,腿上、左肩又各中了一箭,心头少松,这时众干事和水兵拨打雕翎向后退,有人顾前不顾后,屁股正撞在他腰上,曾仕权气得一巴掌将那人陀螺般扇了出去,搭眼瞧见张十三娘,知道刚才那一胁差是她扔的,直恨得牙根生痒,手往旁边一划拉,拔起根标枪来,一掉枪头,踹开面前两个干事,跨步拧腰一抖手,标枪挂啸而出!
张十三娘身子胖大,所以须得用两具尸体来挡箭,因此两只手都举着,注意力也都在船头方向,哪想得到这边有人暗算自己?回过神来标枪已到,想闪来不及了,就听“扑”地一声红光四现,热乎乎的鲜血崩了半身一脸。
然而嘴里生腥,身上却不疼,睁眼看时,那标枪尖子从一个人后心透出来,离自己心口只有半寸之遥,原来竟是胖结巴扑过来挡在了自己身前。她手一撒,任两具尸体在后背上滑落,揪住结巴衣领连摇带吼:“操你妈!平常缩卵,这会儿逞个鸡八能啊!”
结巴抽搐着挤出一笑,脑袋歪去。
炮声转稀,箭雨忽停,双方船队前部已然交叉对接,小船对小艇展开白刃战的同时,更有不少聚豪阁人贴近大舰,甩起飞爪套索,叼刀攀上,更有无数穿着黑滑鱼皮靠的水鬼从湖底钻出,开始登船!
水兵见来敌悍勇,不由大骇,曾仕权摇臂嘶声喝道:“分开分开!枪兵守住船帮!刀手保护枪兵!火炮不要停!继续给我轰!”他内功精深,在如此杂乱的杀场中竟也听得真切,干事兵勇们一见掌爷发威,各自信心亦足,登时按令行事,长枪手各把船边,往下乱搠乱捅,一时刺得聚豪武士像漏馅饺子般跌入湖中,船只周遭水如锅开。
在震天杀声里,张十三娘松开了手指。
看着结巴的尸体缓缓滑落,她没有眼泪,没有声音。抬起头,看到官军们一个个面色狰狞,挥枪抡刀,看到聚豪武士前赴后继,红光迸闪,她忽然觉得天地间无比宁静。
“扑嗵”、“扑嗵”
耳孔深处传来两声心跳,像惊醒梦境的魔鼓般,将她的灵魂从虚空中拉回现实。
杀声忽然又变得刺耳。
她霍地一甩头发旋身站起,两只大肥手儿从袖筒缩褪进怀内,蓦地又从领口分出来,“叭”地崩断了红细肚兜带儿,“哧拉”挣裂了青纱宽抹胸,满天樱的花衫子被风一鼓向后翻落,泼啦啦便似半幅罗裙搭在了腰间,露出来精光赛雪半身宣白肉,火光下肥趁趁、软颠颠,仿佛北国团雪鬼,又似江南豆腐仙。
常思豪在船楼上挖出箭头正要往下跳,瞧见这副情景登时一愣。
众官兵也直了:“我娘哎,弥勒佛留个披肩发,这算是哪路的神仙啊!”就见这婆娘眼珠吃眼珠盯紧了曾仕权,嗷一声甩大腚向前冲来,双臂抡开带动两只奶子好似水袋乱飞,大巴掌风车啸掀头盖脸,好一似猛山熊蹬翻了菜市场,炮仗铺炸崩了油盐店,野蛮牛闯进扎彩棚里,挨着就破,碰着就瘪,把个官军都当纸儿糊的一般!
“大姐——”
方红脸和瘦子一见这情景热血上涌,也知道大姐这是不想活了,跟着同时嗷了一声,各挺刀枪冲上来一顿横劈乱砍!众兵勇一瞧他们这嗓子里起雷音山精吼月,脚底下扯大步虎豹林穿,妈的妈我的姥姥!跟疯了一样,未等接手胆早先自寒了,缩避不及间被打得爹妈俏叫,爷娘直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