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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风雷[校对版] XVLEII 3138 字 2023-03-20

天赐神智倏清,顿感疲乏,身上伤处也隐隐作痛。他深知再支撑下去必然不幸,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将这数千名山贼全都杀光。大叫道:“龙在田,龙在渊,你们两个胆小鬼,下次见面再取你们狗命。”冲开群贼的阻拦,驰向张清泉。师兄弟会合一处,返身向西突围。犹如两头猛虎闯入羊群,冲出包围,飞驰而去。群贼避之唯恐不及,无人追赶。龙氏兄弟目睹遍野尸体,群贼死伤枕藉,惨状触目惊心,令他二人又惊又惧,又恨又悔。

天赐与张清泉纵马狂奔,直至数十里开外。回顾身后不见追兵,方收住坐骑。天赐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这一仗杀得真过瘾!”

张清泉一吹胡子一瞪眼,怒道:“痛快个屁!你小子只知自己过瘾,却让我老人家担足了心事。杀几个毛贼算什么本事,你纵然杀上几千几万,又于事何补?”天赐道:“杀几个毛贼自然不值一提。但天下人如果都如我李天赐一般,何患盗贼不平,天下不靖。”

“放屁!”张清泉怪叫道:“如果人人都如你一般胆大妄为,那才真要天下大乱了。古人云: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你白白读了一肚子圣贤书,还不如我这个粗人明白事理。徒逞血气之勇,不惜大好身躯,与这些无知的小喽罗拼命,你说值不值?”

天赐笑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小弟如果没有几分把握,不会不自量力,冒险犯难。师兄您白白担了一番心事。卧龙山庄欺善怕恶,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当我李天赐软弱可欺。师兄,您等着瞧吧!我敢担保,从今往后,卧龙山庄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烦。”

张清泉冷笑道:“说的好,说的妙!活象一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你有把握?你有个屁把握!刚才如果不是我老人家及时赶到,你小子死战不退,非让人家乱刃分尸不可。让我老人家担点心事算不了什么,谁让我倒霉,有你这样一个糊涂师弟。可你不知道好好想想,你肩负着多少责任。你一死事小,你父亲的冤仇谁为他洗雪?师父对你钟爱有加,得知噩耗又会如何伤心?”

一提起父亲与师父,天赐如同醍醐灌顶,顿时清醒不少。傲态一敛,师弟:“师兄所言极是,小弟受教。”张清泉怒气稍平,说道:“这还差不多。”问起天赐此行的目的,天赐直言相告。张清泉非常感兴趣,说道:“希奇,古怪,居然有这种事。玉貔貅如此神奇,我老人家一定要见识见识。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就陪你小子走一趟。不过咱们先说好了,我只是见识见识而已,不想帮你们武林盟夺宝。”

“那是当然。”天赐笑道:“其实此事小弟也不想参与,师兄不帮忙最好。司马长风用八抬大轿也请不动师兄,小弟何德何能,敢劳师兄相助。”

张清泉仰天大笑,对自己能讲出如此豪言壮语颇为自得。两人放马疾驰。原野空旷,寂静无人,唯有这一阵清脆的蹄声划破夜空,惊起宿鸟栖禽。却又渐渐远去,杳不可闻。

天赐与张清泉一路西行,取道安庆府,在九江府过江。此时大别山山贼寇掠庐州府的消息已经在各地传开。湖广江西各州县大为恐慌,官军齐集,严守各处关隘渡口,盘查为往来行旅。明里说是提防山贼潜入,事实上却是在过往商旅身上动脑筋,捞油水,闹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天赐与张清泉运气不错,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麻烦。渡江之后沿幕阜山北麓西行,进入湖广地界,渐渐接近闻香教的心腹重地岳州。一路上不是可见头顶莲花冠,身着法衣的闻香教弟子,在各处行坛作法,愚弄蛊惑乡民村妇。更有一队队身着黑衣的闻香教教众,把守各处道路,盘查可疑的外乡人,俨然已经取代了官府。闻香教根基之深,势力之大,行为之嚣张,不能不令人心惊。而各地官吏不闻不问,听之任之。甚至于沆瀣一气,甘为鹰犬,官匪勾通,欺压良善,榨取民财。又以财货交通朝中权臣,混淆视听。种种贪赃枉法之事不能闻不能制。政令之败坏,国法之废弛,一至于斯。

天赐闯荡江湖时日不短,勉强算得上一个老江湖。张清泉更是人老成精。两人小心隐藏行迹,躲避闻香教的纠缠,一路平安无事。这一天来到武昌府通城县地界。

一条山道自西向东,蜿蜒曲折,穿过连绵起伏的山岭。路边是密密丛丛的参天古木,阴暗幽深。两人沿着山道缓缓而行。忽听不远处传来打斗之声,不时夹杂着几声惨呼。空山之中闻之,分外凄厉。

世道不宁,盗匪横行。这多半又是山中强盗在抢劫过往商旅。天赐与张清泉催马向前疾驰,转过山坳,只见前面山道上停着一辆大车,十来名汉子被一群黑衣人围住,双方恶斗正酣。黑衣人人数上占有优势,又兼个个身手不俗,双方相较,强弱分明。地上躺着的十来具尸体只有两个身着黑衣。重围中的十余名汉子苦苦支撑,作困兽之斗。那驾车的车夫不知是胆大包天还是吓傻了,坐在车辕上呆呆看着众人打斗,居然不知躲避。

一名黑衣人叫道:“弟兄们,加把劲,一个也不要放走。擒下宓小狗,令主有重赏。”又一黑衣人叫道:“姓宓的小狗,不要再做缩头乌龟。快快交出人来,爷爷们饶你一条狗命。”忽然车帘挑起,车蓬里钻出一个儒衫青年。手中提着一个相貌猥琐,神情萎顿的中年人,一把锋利的短刀架在他颈后。喝道:“你们要的人在本公子手里。谁敢妄动,本公子一刀宰了他。咱们一拍两散,谁也没便宜。”

黑衣人的攻势立刻见缓。一名黑衣人阴恻恻道:“姓宓的,此人咱们闻香教志在必得,杀了他你自己也活不成。”那儒衫青年冷汗涔涔而下。形势殆危,此人是唯一的依仗,决不能放。可是眼看着手下接连丧生敌手,他心痛如割,几乎忍不住大叫认输,放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