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刘贼犯下这许多重罪,为何你等早不举报?刘贼有这许多党羽,朝中还能剩下几个好人?”说道:“刘进忠虽然大逆不道,众卿也须实事求是,不可乱加罪名。其党羽虽众,却不可株连太广,只诛首恶,胁从概不追究。”众文武大放宽心,再次齐声称颂圣明。
这时余广飞步上殿,禀道:“寿王千岁求见万岁爷,现于乾清门外候旨。”天赐道:“皇叔此来,必有佳音,快快请来见朕。”众大臣莫名其妙,遇此大事,寿亲王却迟迟不至,不知有何佳音。
相候未久,只见寿亲王春风满面,偕段云鹏程万里韦应麟三人上殿。伏地请安,奏道:“臣已奉旨将刘逆余党刘从孝、黄健、冷逢春等三十九人拿获归案,请陛下裁夺。”大家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早有除刘进忠之心,事先已经安排得妥妥贴贴。今日刘进忠抗旨犯驾只怕也是皇帝安排好的。几天前皇帝驾临内阁,引咎自责,申斥群臣,立意严加整饬,现在看来,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天赐道:“皇叔辛苦。所擒人犯交由刑部看押候审。府军前卫现掌禁宫宿卫,指挥使之职责任重大,不可一日有缺,由韦应麟暂摄。锦衣卫为刘逆把持多年,龙蛇混杂,必须严加清理。前任锦衣卫左使杨宗翰与刘逆结怨,受屈免官,应速调回京师,恢复官职,掌理锦衣卫。”众大臣暗暗称羡,韦应麟杨宗翰两人官阶本来不高,不知因何蒙圣上赏识,平步青云。大家各自盘算,这二人以后万万不可得罪,而应重礼结交,依为大援。
韦王爷出班道:“陛下,武腾左卫指挥使董良佐,右卫指挥使赵弘弼也是刘逆党羽,现率军赴边屯驻。应从速缉拿入京问罪,以防生变。”天赐道:“朕也知这二人与刘逆过从甚密,但降旨拿问,恐激成军变,反而不美。可速宣调回京,他们若肯来,则免赎前罪,从轻发落。若不肯来,再降旨拿问不迟。”
群臣均以为不可。许敬臣道:“董赵二人手握重兵,一旦生变,不复可制矣。臣断定他们必不肯回京。目下刘逆伏法的消息尚未传出,应乘其无备,派遣高手前往其军中,一举擒获,可免后患。”
天赐笑道:“朕却断定他们必来。”群臣皆不以为然,却无人敢再反驳。天赐道:“他二人称职否?”群臣默然,保不定董赵二人会不会兴兵作乱,谁愿意引火烧身,代他们讲话。只有韦王爷出班道:“武腾左右卫素称京军精锐,董良佐赵弘弼身为指挥使,治军有方,不无微功,尚可算称职。”天赐道:“一向可有劣迹?”韦王爷道:“并无劣迹。”天赐道:“即能称职,又无劣迹,堪称良臣,投靠刘进忠必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刘逆伏法之后,他们亟欲表白,当不会违抗旨意,拒不回京。众卿可有疑虑?”
天赐分析得有条有理,群臣无不叹服。刘进忠这一伏法,众大臣皆知皇帝的厉害之处,不敢再有懈怠。三日之期,弹指即过,不容耽搁。三法司各官员出宫之后,立即将一干人犯提到刑部大堂,询问口供,拟议罪名,雷厉风行地办起来。
天赐自早至晚未得休息,满口之乎者也与群臣周旋,不自在之极。群臣散去,他独自返回内殿,躺在床上瞑目养息。刘进忠即将伏诛,大仇即将得报,他心中却没有多少愉悦,更加棘手的事情还在等着他。小蔷小薇蹑手蹑脚走进来,无声无息坐到床头,拉过被子,轻轻盖上,叹息两声,相对发愁。大哥不高兴,她们也就高兴不起来。
天赐并未睡着,忽然睁开眼睛,笑道:“是哪个混蛋胆大包天,惹二位公主殿下不快,快告诉大哥,重重惩罚。”小蔷小薇却没笑,秀眉紧锁,问道:“大哥,你已经擒下刘进忠,眼见杀父之仇将报,却为何反而愁眉苦脸,郁郁不乐?”天赐道:“刘进忠虽除,许敬臣尚在。许敬臣比刘进忠更难对付,大哥便是因此发愁。”
小薇道:“你是不是皇帝吗?生杀予夺,大权在握,要许敬臣往东他不敢往西,要他三更死他不敢拖到五更。要除他下份诏书不就行了。”天赐叹道:“真象你说的一样容易,大哥早就下手了,还会隐忍到今天。做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如果行事武断专横,杀剐由心,群臣如何能服。群臣各怀异心,就算除掉许敬臣又有何益。大哥成了孤家寡人,又能有什么作为。”
小蔷小薇面色愁苦,代大哥难受,做皇帝委实无味之极。小蔷道:“妹妹,你平日里鬼点子最多,为什么不代大哥出出主意,黔驴技穷了?”小薇反唇相讥道:“你才黔驴技穷了。我华小薇奇谋百出,何时计穷过?对付许敬臣的办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怕说出来大哥又要笑我荒唐。”
天赐心中一动,小薇的鬼心眼他也常常摸不透,说不定有什么好主意也未可知。说道:“好妹妹,大哥知你一向足智多谋,有办法就讲出来,大哥决不笑你就是。”
小薇甚是得意,眉飞色舞。做出一付大人相,说道:“最简单的法子莫过于潜入许敬臣府中,一刀杀了他,痛痛快快,一了百了。不过大哥说这法子不行,我也不想再献丑。其他它如投毒放火收买刺客等类似的法子自然也行不通。”小蔷讥笑道:“废话连篇。既然知道行不通,说它做什么。”小薇白了姐姐一眼,说道:“急什么,我还有更好的主意。大哥不是说许敬臣把许多罪名一一推掉了吗?咱们就给他弄一个推不掉的,这叫做栽赃陷害。许敬臣不是精于此道吗?今天也让他尝尝滋味。”
天赐颇感兴趣,栽赃陷害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可是栽上一个什么罪名一时却不易想到。问道:“请教贤妹,如何栽赃陷害?”小薇道:“简单之极,只须随便杀几个人,留下许敬臣的姓名,再将人头割下,藏到他府中。官府查问时看到许敬臣的名字,再去他府中搜出人头,罪证确凿,看他如何洗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贼必死无疑。”
天赐刚才说过不笑她,现在只能忍住。说道:“这法子不妥。那许敬臣杀人何必要亲自动手,至于说杀人留名,取人头回府藏匿,更加不可信。”小蔷却没有顾忌,笑得直打跌。小薇大为不乐,说道:“这法子不行,还可以再换一个。我今夜就去许府,也不杀他,只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写下认罪的文书,画押为证。大哥明天将文书出示群臣,让他无法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