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皱眉道:“河东裴氏?……既是名门望族之士,该当通达礼仪,欲要拜访本公,为何不堂堂正正的入府请见,反而夤夜潜入?且如此偷袭本公,更非君子所为!”
石之轩不以为意,徐徐道:“若是在下打着河东裴氏的名号公然前来拜访,恐怕鲁公未必敢于赐见吧?”
宇文邕眼中精芒一闪,明知故问道:“裴公子何出此言?”
石之轩沉声道:“鲁公明哲保身,韬光养晦之策固然高明,却也不免将有心效力之士拒之门外,如此势单力薄,何日方能铲除奸佞,肃清朝纲?”
宇文邕冷笑道:“听裴公子此言,莫非此来是有意投效本公嘞?”
石之轩怡然道:“虽不中矣,亦不远矣!”
宇文邕心里稍稍惊讶,却又极具戒备,面上仍不为所动道:“裴公子出身名门,本就可蒙荫入仕为官,若想求得高官厚禄,本公亦可向陛下或晋公(宇文护)代为引荐。公子又何须夤夜前来捉弄本公?”
石之轩毫不意外,“在下来的突兀,鲁公信不过在下亦属常理……”顿了顿,忽然语出惊人道:“鲁公有所不知,晋公已决意毒死陛下,转立鲁公为帝!”
宇文护神情巨震,目光闪烁。
其实此事他早已隐隐然有所猜测,原本宇文护立当今陛下为帝,正是因为看中陛下温文儒雅,然而陛下却并不如宇文护所想象的那般懦弱无能,在处理事务中逐渐显露出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才干,周围逐渐集聚起一批老臣元勋,并致力于富国富民,在百姓中也威望日高,隐隐遭到宇文护的忌惮。
前些日子,宇文护貌似诚心实意的举行“归政于帝”朝议,把除了军权以外的所有权力都交还给陛下。
精明之人尽皆怀疑此乃宇文护欲擒故纵的试探之举,却不想陛下掌权心切,竟照单全收,想来已然引起宇文护的疑惧及不安。
多年来宇文护军权在握,毒杀皇帝,擅行废立之举已非首次,此次未必不会故技重施……
心念电转间,宇文邕已对这消息信了六七分,但却沉稳如旧道:“晋公一向精忠报国,岂会暗害君上?裴公子切莫相信道听途说之语,本公也当公子从未说过刚刚的话……”
石之轩只从他话语软了下来,就知他真正心意,此时并不接话,反而微笑道:“在下略通观人之术,今见鲁公确有帝王之相。然晋公一日大权在握,鲁公即使登极为帝,一日亦只是提线木偶而已,但有违逆晋公之举,立时便步了两位兄长的后尘。请问鲁公,于心何甘呐?”
宇文邕脸颊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裴公子言重了。”
石之轩却反而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赞叹道:“鲁公一言一行,滴水不漏,果是深谙帝王之术,大周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如此在下更坚定了投效鲁公,建功立业之心!不过,在下亦明了,如今鲁公身处潜龙勿用之局,不好接纳在下……三年五载,在下还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