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范青麟微微一笑,“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子存父先死,孙在祖乃丧。薪火相传,愿当如此。老一辈活得太久了,反倒让年轻一辈没有机会出头露脸。他们死得好,死得好。”
“范兄见解精辟,紫某非常佩服。”天魔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今天我到天山,目的如何,想来范兄心中已经有数。”
范青麟点点头,道:“昆仑兄魔功已成,单身到此,想来是要显威风来了。”
紫昆仑苦笑一声,道:“紫某人一辈子未逢敌手,威风难道还没显够么?只是突厥大业将兴,天山派宛如芒刺在背,不得不除。否则,有这么有趣的邻居相伴,紫某又何愁寂寞?”
范青麟双目一睁,肃然道:“昆仑兄乃是智慧明达之辈,难道看不出天下大势,如今我大唐声名如日中天,关外群雄争相依附,四方拜服。而突厥日暮西山,时日无多。突厥当灭,大唐当兴,此乃天命使然,人力断不可违。昆仑兄何不放开怀抱,畅游青山绿水,不理人间恩怨是非。”
紫昆仑眼中寒芒一闪,冷然道:“你们自命正道之士,讲什么顺天应时。岂不知顺着为贱,逆者为贵的道理。我来问你,若是天命大唐将亡,突厥当兴,天山派可否超然物外?”
范青麟微微一怔,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紫昆仑傲然环视四周,又道:“况且天命之说,渺渺茫茫,疏不可信。我突厥之命,由己不由天。今日我紫昆仑到此,誓要扫平天山派,鸡犬不留。你们天山一脉,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此话一出,立刻招来四面八方一阵滚雷般的怒喝。范青麟高举双手,道:“噤声!”立刻让这阵骚动平息了下来。他将腰间佩戴的松纹剑缓缓自鞘中抽出,横在胸前,沉声道:“昆仑兄远道而来。我天山派无以为报,范某特献上天山剑诀最后一路舍身飞崖剑,供兄鉴赏一番,以消舟车劳顿。”
紫昆仑眼中露出一丝激赏的神色,淡然道:“范兄果然风雅,紫某却之不恭了。”
范青麟向前猛然踏了一大步,左足深陷在天山练剑场的硬土地中,松纹剑笔直地指向前方不远处站立的紫昆仑,剑光清冽如碧渊泉水,流光溢彩。他突然暴喝一声,瘦小的身子仿佛在一瞬间膨大了起来,衣袖鼓风,浑身上下的骨节壁壁卜卜地响个不停。所有观战的天山弟子都一阵惊奇,谁也没想到自己一向敬爱的掌门师伯祖竟然练就一身如此精纯的外功。
只有紫昆仑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外功,而是范青麟将内力运行到奇经八脉之中,逼出体内所有潜力。这种行功的方法他曾经在昆仑洞内领教过一次。不过那时候,碧斩搏,费天极和令狐遥只得一招“八脉焚天”,已经令他刮目相看。如今范青麟使出来竟然是一整套剑法。这路剑法的威力,恐怕便是神仙也难抵挡。紫昆仑的脸上露出一丝见猎心喜的激动。
练剑场上的寒气宛如从九幽之渊喷薄而出,空中的水汽一瞬间就在周围的天山弟子的毛发上结成了一层冰屑。天魔紫昆仑的笑容清冷淡漠,手上也没有做出任何发功的姿势,但是一身精纯到极点的魔功却在不动声色之间在范青麟周围布下了重重罗网。
范青麟瞪目一声长啸,长剑化为一片青碧色的狂潮,天星海雨般朝着紫昆仑的上三路攻去。紫昆仑的左手忽然呈现晶莹剔透的白玉色,姿态优雅地向上一翻,轻轻巧巧地叩向范青麟的四尺松纹剑。范青麟的剑势到了一半,宛如撞到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峦,完全无法痛快淋漓地施展下去。他心中雪亮,知道紫昆仑连成九重劫后,至寒至阴的明玉劫已经大成,明玉劫可以形成一股宛若实质的真气,宛如万年冰山的寒冰,随着施功者的心意化为各种奇异的形态,无往而不利。他的剑势遇上明玉劫的真气,宛如撞上昆仑雪峰,难以逾越一步。
“昆仑兄好本事,终于练成了明玉劫!”范青麟出人意料地将本来一往无前的剑势完全收敛了回来,长剑指天,躬身缩颈,蓄势待发。
“刚才的一剑,并非舍身剑,紫某差点上了范兄的当了。”紫昆仑暗自为范青麟刚才的剑势喝彩,出如雷霆,收如凝碧,只是惑敌的一剑,却神完气足,深得上乘剑法的神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