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心确实是最难揣摩的东西……
一团巨大的乌云从远方的天际席卷而来,聚而不散的停靠在星云的上空,阿伦怔怔的观察着乌云深处的闪电,耳边回荡着阵阵而来的雷声,不禁又想起了玛雅的话:“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加入疾风,也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回忆着玛雅那认真严肃的神情,阿伦牵了一下嘴角,暗暗问自己一句:“对哦,我到底为什么加入疾风了……”
对于一个习惯用茫然来麻醉自己的人来说,突然对自己问为什么,无论这个问题是什么,都是分外头痛的,阿伦也不例外,他轻轻的皱了皱眉,看着大滴大滴的水珠从天而降,只觉这场暴雨仿佛正打在他的心湖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聆听着噼叭的雨声,思潮仿佛又卷回当年来到疾风平原的那一天。
那时,他与怒浪不欢而散,离开了暴风山脉,孤单的往西方游荡而去。
在蓝河的左岸,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北上,回到那片曾带给他无数欢乐的故乡,他最后选择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往南而行,来到疾风平原。
那一天,当他踏足到疾风家族总部附近的高地,不禁一阵魂断神伤,这里是一望无边的嫩绿草地,苍苍茫茫,像毛绒绒的绿毯铺向天际,淡淡的轻风送来湿润的草香。草地里的水在此时涨了起来,一个个浅浅的水塘如同亮晶晶的银链镶嵌在绿茵之间,成群的骏马漫步在绿草上,添抹着一股灵动……阿伦察觉自己的眼眶竟在不知不觉间湿润了,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像极了梦中的边缘部落,那个令他梦魂牵挂的故乡……
他呆呆的站在疾风总部附近的官道上,怔怔的看着眼前如画卷般的美景,记忆中的一幕幕也仿佛在这时缓缓的倒卷而回,那充满欢笑的童年,那个可怕的飞龙沙漠夜晚,那暴风山脉中的冰寒,那一幅幅熟悉却又陌生的往事画面……
阿伦一直默默的站到深夜,无论官道上有多少行人马车路过,他也浑然不觉,内心深处那脆弱无比的灵魂早已在这片似曾相识的土地上泣不成声,但他脸上依旧是一脸平和,无奈,这掩饰不了他眼中深深的茫然。
那一夜,天空也是这般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在倾盆大雨中,四周的行人渐渐绝迹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远处那座疾风堡垒,和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随着全身渐渐湿透,阿伦缓缓的蹲在了地上,水珠连绵不断的从他脸上滑落,他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雨点还是自己抑制已久的泪水……
他慢慢的蹲了下来,将头深深的藏在膝盖下面,肩膀无节奏的抽动着,这种彷徨无助的挫折感,深深的折磨着他脆弱的灵魂,他忽然十分憎恨自己的懦弱,当年执意告别东帝天,东帝天虽然没去问他理由,但他自己很清楚的知道,他很想再回故乡看看,去看看那里善良的人们,去听听那里温柔的风,去感受一下那里淳朴的民风……
但沿着飞龙沙漠而下,快到边缘部落时,他却又绕道而行,远远的绕开了边缘,一直茫然的来到暴风山脉……
到不久前,在蓝河左岸,他再一次改变自己的初衷,不敢北上回到边缘,而改道来到疾风,他内心正有一把声音斥责着他的懦弱:为何无比的思念,却又一再逃避?
他那脆弱的灵魂在哀号中反驳,就算可以回去,那里的一切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另一把声音却用平静至冷酷的语调说,你根本就是缺乏勇气,不敢正面去面对自己的过去……
在暴风雨中,阿伦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一道道巨大的闪电劈过夜空,一阵阵轰鸣的雷声震荡在四周,在这一刻,阿伦无比的怀疑着自己存在的价值,怀疑着自己的人生……
一列烙印着疾风家族标记的车队从官道的另一个方向驶来,尽管在暴风雨中,整列车队仍是排成一条直线,丝毫不见慌乱,可见御者高超的御马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