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塞夫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回响了起来:“……其实每样事物,都有两面的,就像水,它现在能为你解渴,所以你接触到的,就是它良性的一面,你会感激它,因为它能为你解渴;但假如你身处于洪水的灾区,滔滔的洪流正把你淹没在其中,那么,你接触到的,就是它劣性的一面,你会憎恨它,因为它随时可以夺走你的生命……我们并不能因为它的良性而忘记它的劣性,也不能因为它的劣性而忘记它的良性……进而推之,其实人也一样啊……”
凤雅玲注视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视觉忽然一阵模糊,只能依稀感觉到,他正带着关切的微笑,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凤雅玲用力的眨动了一下眼睛,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水晶梨上,那半透明的果肉正渗出温润的水珠,闪烁出点点光芒,但视线转移后,非但没有变得清晰,反倒更模糊了,每一点水珠的光芒中,仿佛都有阿伦的影子,他欢笑的模样,他落寞时的模样,他沉思的模样,他漫不经心的模样……
凤雅玲心中忽然一阵剧烈的跳动,她像是突然醒悟到什么似的,暗暗问了自己一句:“为何脑海中总是挥不去他的影子……难道,我爱上他了……”
想到此,她的手不由得颤动了一下,果肉上的水珠也随之抖动,里面的影像也变了,仍然是阿伦的影子,不过是他狞笑时的模样,杀戮时的模样,将玻璃渣子当成糖果用力嚼的模样,银灰色血液从他体内流淌而出时的模样……
凤雅玲的心情茫然了起来,再一次暗暗的问自己:“恶魔?亡灵一族的恶魔,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恶魔呢……”
洛塞夫大主教的话几乎同时在她脑海中响起:“真正的友情,是无分性别、高矮、肥瘦、种族的,朋友就是朋友,友谊绝不会随时间流逝而减少,也不会因为身份变化而消失……进而推之,其实爱情也一样啊……雅玲,其实你不必抿紧了嘴,我不是来套话的,也不想从你那里得到些什么,或者知道些什么,我在做的,仅仅是想和你聊聊天,分享一下我人生的一些经验和看法罢了……”
凤雅玲轻轻的抿了抿嘴唇,静静的想:性别的改变,我可以尝试接受,但性情上巨大落差,还有那无法共存的种族问题,友情还能存在吗,更何况爱情……还想到后者,会不会太过奢侈了呢……
想到这里,凤雅玲不禁偷偷看了看阿伦,发觉他正漫不经心的削着一个只果,阿伦仿佛知道凤雅玲在看他,立即便将目光投了过来,面对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凤雅玲赶紧将目光慢慢收回,尽量做到平静自然。
阿伦心中疑惑得很:为何凤雅玲能对着一个水晶梨想入非非这么久呢,还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为了不令气氛太过冷场,阿伦用力的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雅玲,你是否在担心你母亲的事呢?”
凤雅玲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声回应说:“本来我也一直担心此事,但前面请教了洛塞夫大主教,他说如果真的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情,母亲一定会找他的,毕竟他也是个有名的医生,但现在并没有这样的事,那很可能不过是谣传罢了……我细想也是,大概是光悦影在造谣吧。”
阿伦心中一动,这是那一晚之后,凤雅玲对自己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换一角度看,是不是我和她的关系已经大大缓和了呢?
阿伦正在遐想间,凤雅玲面色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轻声问:“你觉得呢?”
阿伦牵了牵嘴角,在这件事上,他比较相信光悦影所说的话,毕竟在当时的情况下,光悦影已经把他们当作是死人了,对两个死人而言,没什么说假话的必要,当然,洛塞夫大主教在这件事上,处理得并没有错误,尽量的减轻凤雅玲的心理压力,才能更快的将她的病治好。
阿伦心中是这么想,口中回答的却是:“既然洛塞夫大主教也是这么认为,那就实在不必再担心了!毕竟大主教是当代最好的医者之一,如果你母亲真有什么意外,怎么可能不找他诊断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