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雅烟缓缓在绿洲中漫步,直到其中一间小屋前,推门而入,阿伦不无茫然的跟随其后,发现那屋子的中央,摆放的正是当年那局大型战棋,凤雅烟抽出人类方的一面旗帜,随意挥舞了几下,说:“如你所见,兽人入侵了,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但令东帝天不满的是,人类的抵抗力远远不及想象,按此发展下去,根本不是当年那盘战棋中两败俱伤,最后兽人惨胜的结局……

这并不是东帝天所希望看到的结果,尽管兽人帝君曾许下许多美好的承诺给他……

他需要人类团结起来,正如同那盘战棋里,人类也需要一个指挥官,需要一个强力人物来领导整个人类种族,去抵抗兽人,按照那盘战棋原有的结局演变下去。于是,你成为了最重要的候选人之一!”

阿伦苦涩一笑,说:“那我还真是荣幸……当兽人战争尾声之时,东帝天是否就窥准时机,率亡灵南下?按你所说,将所有生物都变为亡灵,体会他曾受过的痛苦,这个疯狂的计划确实有实现的可能性……可是,东西亡灵的关系不是一向水火不容的吗?”

凤雅烟将目光投向沙盘上的北面,回答道:“祖宾先生,你忽略了你另一个很重要的身份,亡灵大统领!或许你根本半点也没在乎过这个身份,可是在东帝天眼里,这可是一张可供压轴的王牌,况且,他重视的是目的和结果,根本没在乎过东西亡灵之间的利益分配,如果西亡灵进攻的是他们最仇恨的人类世界,而东亡灵进攻的是他们最仇恨的兽人世界,东西亡灵各取所需,那么最终,黑暗天幕将在整个阿兰斯的上空拉开!”

这可是一幅想想也觉得毛骨悚然的画面,无论辽阔的平原,还是连绵的山脉,全是漆黑的世界,偶有光明,也是亡灵法师手中的鬼火,干裂的大地上,无论人类,或是兽人、黑夜人,甚至矮人、精灵,都成为了行尸走肉,毫无目的、全无生机的游荡着,没有人可以拥有明天,那将是一个没有色彩、完全绝望的世界……

凤雅烟将那面小军旗放回到原位,淡淡道:“其实我和你一样,经常充满了困惑,思考着自己的存在,思考着亡灵恶魔这个身份,甚至偶尔还会想想,如果亡灵战争爆发了,我该怎样选择自己的未来……但面对那个人的构想,我只想说,我不愿意活在那个噩梦一般的末日世界里。”

聆听着这番话,阿伦明白,凤雅烟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同时也宣告两人间的对话接近尾声了,但好不容易能碰上一个可以如此接近东帝天的人,阿伦岂能轻易放过,沉声问:“除了我和缪诺琳,东帝天还收了几个弟子?”

“四个。他第一次从兽人世界里归来后,觉得应该为未来多作准备,就先后选了四个新人,资质逊于你们,东帝天自认为有点仓促,如果不是你提前让他看到了复仇的曙光,他应该也不会选择那四个人,所以对他们训练的残酷程度,也远在你和缪诺琳之上。”

阿伦想,飞龙沙漠受尽折磨的岁月,午夜梦回中还曾化作恶梦几度重现……那四个所谓的师弟妹,竟然还受过远在其上的折磨,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可怕生活呢?他们心中对这个恶魔老师恐怕已经从怨怼升华至仇恨了吧……这可是一条重要的信息,将其告诉小师妹,想必她定能好好利用起来,如无意外,雷诺竞技场所见过的那两个,应该还留在帝都监视着缪诺琳……

凤雅烟似察觉到阿伦一些隐晦的想法,平静道:“如果你们将对那个人有所计划,我是不会参与的,希望你能明白。”

阿伦注视着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无论弯弯黛眉,还是那被烟云轻罩的眸子,都会令人觉得她应该是位柔情似水,甚少主见的绝色佳人,但阿伦清楚的知道,她已这样告诉自己,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的决定了。

想起她的往昔,她的生平,阿伦暗暗叹了口气,不禁又想起了当年怜云飞在狞笑中炫耀的某件丑事,嘴唇不由得动了动,但那个难堪的问题却没有问出口,反倒是凤雅烟竟淡淡一笑,说:“很多世事都似是而非,只要无关未来,你觉得它是,便是,你觉得它不是,就不是,何必一定要知道答案呢?”

“不过!”凤雅烟凝视着阿伦的脸庞,话锋一转,声音仿佛也柔和了许多,“或许将来有一天,你可亲自验证怜云飞那狂妄之徒所言的真伪,毕竟姐姐未了的心愿,雅烟都会尽力为她一一完成!”

验证那种话的真伪?莫非也让我体会一次那销魂的幻术,还是另一种最直接的方式,雅玲未了的心愿,那恐怕只能是……看着面前那绝色容颜,阿伦心湖中不禁荡过波澜,但很快,这份旖旎便烟消云散,化作撕心的痛楚,默默游过他的身躯,游过他的灵魂……过去,曾有一个女子在轻言笑语中,愿意让他亲自验证某件事,只可惜时机一直尚未成熟,那女子如今也不知是否已从昏迷中醒来,还曾有另一个女子,在繁星之下,与他订下无论盛夏冷冻,不离不弃的盟约,然而,如今已天人永隔……

酸楚化作寒流,自脑门涌起,缓缓落下,流过他的背脊,流过他的全身,令他仿佛置身冰窟,从外而内,连灵魂也为之抖颤。

念及那不会回头的往昔,凤雅烟神色也黯然了下来,一时间,两人默默的站在沙盘前,久久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