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文笑了笑,毫不在意的将微微被染黄的手绢丢到地上,他低声说道:“伯爵阁下,我的确是来劝说您认罪的。”他的态度非常的诚恳,明明是一件极为卑鄙无耻的事情,可在甘文的口里说出来,却让人不怎么能对他升起太多的恶感,“您被捕入狱并不只是某一人的决定,这里面涉及到了多方了的较量,最终您被大家选中,成为了牺牲者。您看见我出现的时候,想必您也应该明白了,所以您继续反抗下去是毫无意义的,是无畏的挣扎。”
赫廉姆睁眼睛,眼珠子里面爬满了血丝,他盯着甘文,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不甘,还有无边的愤怒,“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女皇陛下也是知道的。”
甘文点了点头,“所以现在许多人都在等着您认罪,您认罪了,陛下会放过您,您家的家族也会平安无事。如果您不认罪,得罪的就不只是雷恩一个人,还有许多人。就算陛下愿意放过您,其他人也不会那么仁慈。伯爵阁下,您应该明白,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才是最有价值的人。”
赫廉姆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甘文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摧毁了他最后的防线,现在站在他对立面的不只是雷恩一个人,而是整个帝国最高级别的统治集团。他就像大海中弱不禁风的一叶扁舟,风平浪静时倒还好说,可此时已经掀起了惊天的巨浪,只要浪头砸下来,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肉体上的痛苦都无法让他低下头,但是甘文的一句话,让他彻底的绝望了。眼泪从他的眼角滑出,他为自己的一生感到不值得,充满了悲愤。他曾经也是最坚定的皇室支持者,在奥兰多六世期间,他也曾身居高位,风光无限。很多人都说他是弄臣,只会讨老皇帝的欢心,他心里却很明白,他和所有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的人一样,希望亲手开辟一个完美的世界。
然而随着老皇帝突然瘫痪在床,他立刻被新登基的帕尔斯女皇扫到了一边,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人。越是有理想,越是有能力的人,得罪的人也就越多。贵族集团不待见他,因新皇帝登基腾空而起的皇帝陛下的心腹们,也不愿意接纳他。他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在议会里悄然无息的存在着。
可现在,皇室,黄金贵族们,为了他们的目的,把他牺牲了。他应该痛恨这个国家,痛恨皇室和黄金贵族吗?按理来说的确如此,但是反过来再说,如果没有奥兰多六世,或许他现在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某个机关里艰难的挣扎。皇室赐予了他无上的荣耀和地位,现在又要拿走他的生命。
他应该反抗吗?他想起自己曾经跪在奥兰多六世面前,以祖先的名义许下了永久的誓言,现在,轮到他履行誓言的时候了。
他舔了舔嘴唇,裂开干燥的口子刮的舌头都一阵阵刺痛,他张开嘴,喉咙就像是一个年代久远的石磨,将声线磨的细碎,“我能得到什么。”
甘文笑了,赫廉姆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有魄力的人,否则也不会被奥兰多六世看中。他知道自己面对怎样的局面,所以他开始寻求利益最大化的交易。用自己的生命和前途,去交易一份对等的东西。
甘文上前了一步,两人几乎站在了一起,甘文小声的说了起来,“您可以从您的孩子里挑选出一名继承人,帕尔斯陛下特许您的子嗣平等继承您的爵位,也承诺您的继承人一旦成年,就会进入要害机关最少从次长开始做起。同时,您也将获得一块封地……”
赫廉姆的眼神骤然间被点亮,封地这个词让他兴奋的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这样的“文臣”、“弄臣”,即便成为了贵族也没有相应的封地。封地是一个贵族家族的基础,只有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一个家族才算拥有真正的底气。封地就像一个独立的小王国,属于自己,通过这个小王国才能攫取更多的利益,得到更多的机会。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不管是巴拉坦惨案还是贝尔行省动荡,在这些惊心动魄的游戏里,能参与其中的都是那些拥有封地的领主,那些没有封地的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最后一根麦芽压到了比蒙,赫廉姆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平等继承已经赚了,将家族的荣光延续了几十年,并且还拥有了封地。这多出来的几十年里足以发生太多改变家族地位的事情了,他没有任何考虑的必要。
甘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作为帝国的宰相,他最清楚这些贵族们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他掏出一柄小刀,将赫廉姆从行刑架上放了下来,扶着他走到一边坐下,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了他,“背下来,然后销毁。”
赫廉姆胆战心惊的翻开扫了一眼,顿时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