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前夕他接到谈默的电话。
谈默说,打工太忙,放假可能回不去。
“但是”肖嘉映握紧手机,强迫自己声音正常,“知道了,那你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肖嘉映披着毯子蜷缩在沙发角落,手里的键盘怎么也敲不下去了。
窗外大雪皑皑。
整整半年谈默一次都没回来过,当然这是正常的。
一开始电话很频繁,差不多每周他都会主动打来两三次。但相隔太远,共同话题太少,说着说着往往就空白。
后来慢慢的,不知不觉间温水煮青蛙,肖嘉映都不知道是从哪个月开始电话变少的。从最初的每周两三通变成每周一通、半月一通,再到一个月才打一回。
有时候主动拨过去,谈默不是在自习就是在打工,偶尔电话那头还有欢声笑语。今天“没时间”,明天“不方便”,肖嘉映也渐渐失去了联络他的动力。
每月肖嘉映按时给他生活费,他不推辞也不多要,给多少就拿多少。
给他寄东西,他吝啬地回个【收到】。
偶尔也会收到他发的一些照片,大多是同学拍的。他融入同龄人,跟其他男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重新戴上了鸭舌帽。
但每回肖嘉映都能一眼认出他,在一群大学生当中。
他个子高,站着很显眼,瘦了,头发也长了,衣服裤子是时兴的打扮,不是肖嘉映买的那些。
看到他这么适应大学生活,肖嘉映很为他高兴。但有的时候坐在客厅,肖嘉映不禁问自己:谈默的人生轨迹真的改了,他已经脱胎换骨了,我真的改变了现实。那我留下的意义是什么?是不是该回到自己的人生里去了。
节后最后几天上班。
工作太拼命外加重感冒,某天肖嘉映晕倒在办公室里。
同事们好心将他背下楼,等着救护车过来把人送到医院去。正在马路对面搭脚手架的老余过来看热闹,一眼就认出了人事不省的他,奇怪地问:“这不是谈默他哥吗?”
“谁是谈默?”同事问。
“就是这个人的弟弟。”
“那你快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到xx医院去跟我们汇合。”
老余为难地说:“他在外地上大学,来不了。”
“那就算了。”对方匆忙摆摆手,“我们也没听他说过有个弟弟,估计压根不亲。”
救护车来了,一阵混乱。
肖嘉映吊了几瓶水,昏昏沉沉不是很清醒。到了晚上,半夜,总算开始好起来。
躺在病房一隅,他想试着坐起来,结果手刚伸出去就碰到温热的身体。
有人坐在他床边。
“要什么?”
听到熟悉的嗓音,肖嘉映还以为在做梦。
谈默把声音压得很低。没听到回答,他以为嘉映没听清,就又俯身靠近那张脸:“肖嘉映。”
肖嘉映怔了一小会,轻声:“是谈默吗。”
“是。”
肖嘉映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