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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许多年过去了,米向阳已经记不清那个男生的长相,而这句“哭起来太难看”却深深烙在了心里。之后不管遇到多大的委屈,他都尽量控制自己不能在人前哭——你已经长得很不怎么样了,决不能变得更丑,请时刻记住自己是个党员,破坏市容这种不文明的行为是万万要不得的。

“你不信吗?”郎子文看到米向阳的反应,有些不满,“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真没法信啊,”米向阳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不知道我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给领导赔笑脸?要真好看总该有人夸夸我吧?”

“那是因为你不是真的在笑。”郎子文的眼神像是有些哀伤,“就像现在,你就不是真的在笑。”

米向阳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一时间心绪涌动,他默默地注视着郎子文的宝石般的眸子,感觉到一种前所有未有的酸暖情绪从心口涌到眼角,又漾到唇边,最终却化成一声轻叹,悄无声息地掩藏在空调风声里。

第8章

中午的时候俩人随便叫了份外卖对付吃了,下午来到市人民医院体检。

因是周末的缘故,体检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得等到周一才能拿。

米向阳其实不太担心自己真的得病,来体检无非求个心安。毕竟他和前男友的性爱次数寥寥可数,保护措施也都齐备,如果这还能感染什么a字病只能说实在倒霉到了家,运气值突破如此下限想必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然而他不确定郎子文的状况……他偷偷看了郎子文一眼,只见他一直都是一副防备疏离且神游海外的状况,他总是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遮掩了眼睛里真正的情绪。

米向阳只觉得心有不忍。

郎子文本来就不外向,甚至被以前的室友称作冷漠。米向阳觉得这个比喻不准确,这怎么是冷漠,这是冷艳啊!事实上他知道,郎子文知道自己爱穿女装多多少少是有些古怪的,保持距离既是想保护自己,也是想保护他人。

米向阳叹了口气,再次感慨起了命运的不公,他明明是一个心地和外表一样美的人,残酷的命运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现在去逛街吗?”郎子文突然抬起头,漆黑柔软的眸子望向米向阳。

“走吧。”米向阳收回自己的思绪,说道。

现代人排遣忧虑的方法大同小异,两个人买买买之后又去吃吃吃,吃完饭买了点酒回家喝。

郎子文不喜欢去酒吧之类乱糟糟闹哄哄的地方,米向阳觉得这样也挺好,免得多生事端,郎子文酒量差,到时候喝醉了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占便宜可就不好了。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觉得有些无聊。

“我是不是应该找点事情做?”郎子文说,“都说工作是抚慰伤痛最好的办法。”

米向阳心想拉倒吧,工作才是人生最大的伤痛好吧,当然,我指的是我自己的工作……

郎子文盯着手里的啤酒罐,说:“大学的专业我不喜欢,本来也是瞎念的。毕业之后又一直没工作,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你不是在做一些首饰吗?我觉得都特别漂亮。”米向阳提醒他说,“要不要考虑开个店什么的?”

“那都是做着玩的。”郎子文想了想,摇了摇头,接着轻笑了一声,一双漂亮的眸子斜睨了米向阳一眼,“再说你懂什么是漂亮啊,就你那审美。”

“……”米向阳无语,他的着装审美不能恭维是真,可他觉得郎子文做的首饰好看也是真。

郎子文喜欢珍珠,做的很多都是珍珠类的首饰。因冯一骁不许他出去工作,他没事做就在网上自学了珠宝设计的课程和做手工首饰的技艺,以及珍珠鉴定的相关知识。去年他给了米向阳一对珍珠耳钉让他拿回家送给母亲,简单又知性的款式,母亲特别喜欢,每次出门做客都要戴着。

米向阳突然脑内灵光一闪:“子文,你想搓麻将么?”他看着郎子文很明显是想玩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别吐槽我审美,我给你找个专业的来……想介绍两个新朋友给你认识,乐意吗?她们人特别好。”

郎子文真的挺想玩麻将的,也想认识新朋友,他不由觉得手指有些痒,一直落寞的眼神终于泛起了一丝光亮:“什么时候?现在吗?让他们来我家好吗?我再叫点夜宵外卖什么的来吃。”说完急急忙忙站了起来,“我化个妆吧,这样子太丑了……需要换男装吗?”

“男装女装都可以,你自己开心就行。”米向阳掏出手机,看到郎子文终于是对什么起了兴趣的样子,深感安心,“那我问问她们现在来不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