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柏方时心里的怒火就熄了,变成了一堆沉甸甸的灰,铺满从相识到现在、跌跌撞撞的八年。

他突然有点提不起劲头,整个人颓了,没了发火的欲望,就这么躺在沙发上,一动也没动。

盛约刚才被他用力推了一把,好像清醒了不少。

柏方时眼睛扫过去时,发现盛约正在打量他。那眼神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没那么清晰,也不迷糊,让人分辨不出到底醒酒了没。

柏方时心里一阵绞痛,痛得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他恍惚觉得,这个症状似乎比他在门外等了一夜、比他们分手那天还要严重。

当时分手后——包括后来的几年,其实柏方时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是我的错,我不够豁得出去,不够勇敢,不够爱他,我总是计较爱情以外的得失,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爱情和理想都没抓住。

直到今天晚上之前,他依然觉得这段感情之所以失败,是他的错,作为一个男人,作为比盛约更年长的哥哥,他没有在他的爱人最需要他的时候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几年他因此一直沉浸在自责和内疚里,无法摆脱过去,开始新的恋情。

可是突然得知盛约在美国——八成是在美国——有了新的对象,盛约不断地打破他的认知,盛约切切实实地改变了,只有他自己还活在过去——

柏方时顿时一口心头血涌上喉咙,撕裂了连年以来的麻木和沉重,呛出来的时候,心脏都被狠狠拉扯了一把。

“我是在为什么难过呢?不应该高兴么。”

出于下意识的自我掩饰,柏方时抬手遮在了额前。霎时间,客厅里刺眼的灯光变暗了,他轻轻舒了口气。

盛约依然在看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挖掘出什么,柏方时缓了缓情绪,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冷静地开口:“太晚了,早点睡觉吧。”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推开挡路的盛约,随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衬衫,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