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也打开工具盒子,从里面挑出了个指甲剪刀,微侧头瞥了一眼,温声开口道:“过来。”
井向泽把棒棒糖的棍子从嘴里抽出来,他侧了下头。
袁也自然地接过他的棒棒糖棍子,放到床头刚刚放下包装袋上,他抬了下指甲剪,“咔嚓”动了两下剪子:“给你剪下指甲,不要啃自己的手指。”
井向泽抬手端详了片刻自己的手指。
袁也抓过他的手,点了下他的指甲:“还不要挠自己的伤口,不然永远都不会好。”
井向泽从鼻腔里短促地笑出了两声:“老师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他把胳膊连同手掌一起伸到了袁也眼前,用手指点了下手腕:“这是十四岁时候割的伤,你见过的,不记得了吗?这个伤口还能好吗?”
他放下一只胳膊,抬起另外一只,一条长竖刀疤:“这是十六岁那年割的,还能好吗?”
袁也皱起眉头,抓过他的手指,翻到手背后开始给他修剪指甲:“我每天见到的人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能记得那么多事情?”
井向泽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下。
他声音沉下来,迫切地想要做一些发泄的事,想要拉着谁一起到地狱里去。
“是你告诉我要活着的,那我这十年所遭受的每一份痛苦,是不是都有你一份功劳。”他压着嗓音,手指猛地收紧,紧紧攥住了袁也的手指。
袁也自由的食指轻轻地点了下井向泽的手背:“剪指甲,松开。”
井向泽慢腾腾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指,再伸直五根手指。
袁也低头继续帮他剪指甲,颇有些无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见到任何企图自我了断的人,都会出于人道主义的这么劝一句。”
“餐厅或者任何服务行业你知道吧?就等同于你进门时,服务人员张嘴对你说的‘欢迎光临’。寺庙你去过吗?等同于寺庙里的居士互相打招呼说‘无量寿佛’。”
袁也把他的左手的指甲剪完,松开手,淡淡地说道:“另外一只手。”
井向泽不伸手,他的手掌还攥成了拳头。
愤怒如同火山一样亟待爆发。
袁也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上了个似有似无的笑容:“你的脑子其实还挺清楚的,我之前每次想到你总觉得你可能会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你竟然这么多事情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不过记性好也不太好,生活会很辛苦。”
井向泽的愤怒莫名便熄灭了,他松开自己捏成拳头的手掌,把手掌重新递到袁也面前:“老师也会常常想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