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早料到会有人反对,面上十分淡定,语气略微加重了些,继续转述阿九的话道:“更何况,本王岂敢拿皇兄的性命开玩笑?为保万无一失,光靠这少量兵马当然是不够的,除了精兵以外,不妨利用下‘地利’来增添筹码。”
不知不觉地,阿九清远的声线在我耳边响起,字字句句变得愈加清晰,就像他亲临现场、亲口说出一般。此时此刻,他的声音与我的重叠在了一起,如遥远的回声飘荡在心间;我学着他的样子,动作潇洒的接过随从递上来的佩剑,手臂一扬把剑尖抵在沙盘上,在指定位置轻轻一点——
“杨将军事先攻下的平宁城,距我们扎营的位置不过数十里。此地靠山据险,地形易守难攻,城内物资丰富补给充足,而且周围地势很适合埋伏军队。我们可以装作连夜撤到此城据守的样子,在途中把兵力分成数支,由诸位将军分别带领,秘密赶赴上京发动奇袭;在此期间则由本王与皇兄在平宁城故施迷阵,将北漠大军的视线集中在此地,让他们误以为我军瞻前顾后因而退守,借此为诸将争取攻城的时间。只要上京城破,北漠皇族皆降,剩余的便都是散沙,不再足以为惧。”
兵法战术,尔虞我诈,虚虚实实,诡谲多变,有时候兵行险着才能出奇制胜;南夏突然发动战争,且准备齐全兵行神速,北漠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陷入被动,齐晟此番御驾亲征,从心理上就能给对方造成一种压迫,让对方颇为忌惮,反而会更加谨慎,在搞不懂我方虚实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贸然对齐晟出击的;所谓空城计,利用的不就是这个“疑中生疑”的心理么?
“我们甚至可以再多抛一重诱饵过去。”我手腕一抬,在平宁城上方画了个圈:“在正北方的路线上选个城池,派出小股轻骑跟敌军先打一仗,给敌将造成我方要从中路推进逐步击破的误解,由此进一步干扰对方的判断;至于其他的,则由各将领自行定夺了。”
这回少说也带了二十万人,这个数目不算少,带的人多了,能做的事情自然也丰富了起来,玩儿那些迷障啊干扰啊什么的,根本就不在话下。像杨豫这种从沙场上拼出来的能征之将,手下也都是些惯战之兵,搞起战术来肯定比我这个现学现卖的更得心应手。
“中路为饵,东西两路并行……”我一边说,一边在沙盘上划出几道浅浅的线条,每条都直通作为目标中心点的上京:“或是分几路,怎么快怎么来。总之,趁上京周围守卫薄弱的空档发动袭击,想必攻破都城指日可待。”
说着,佩剑划过沙盘上插着的旗子,随后我优雅的将佩剑收入剑鞘,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跟梦里阿九扔树枝一模一样。
在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和他完美融合了。此时我才更加明白,怪不得他偶尔也会在我面前不自觉的装个范,因为真的很爽很潇洒啊!
听完这一番战略分析,众人都陷入沉默;杨豫最先回过神来,对我发自肺腑的赞赏道:“从前只觉得九殿下工于心计,今日殿下让老臣刮目相看;若殿下手持数万精兵,想必会将其指挥的出神入化,犹如神兵天降。”
“不不不……杨将军太过赞誉,本王怕是要折寿了。”我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瞬间被杨豫这句夸赞给弄的忐忑无比,生怕他们再问我一些旁的;天地可鉴,我真的倒腾不出来其余的了,因为阿九也就跟我说过这么多而已!
“皇上圣意如何?”杨豫转而询问始终沉思着的齐晟,毕竟那位爷才是拥有决策权的老大。
“九弟与朕的心思想通。”齐晟终于有了动静,虽然是在回杨豫的话,眼神却锁定在我脸上:“朕经过反复思量,也认为这是最快和损失最小的法子了;众将听令,就按照这个战术来部署进攻。”
“陛下英明,臣等领命。”有齐晟亲自发话,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将领在考虑一番后,也都认同了这个险中求胜的大胆战略。齐晟还想继续询问我的意见,但我对于带兵打仗实在是个门外汉,临时跟阿□□的那些也不够应付如今这高水平的问题了,所以只能万般推脱,状似谦虚实则啥也不懂;齐晟见状,以为我还是有些忌惮放不开,倒也不再为难我,而是转而跟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们商量细节去了。
“臣即刻安排人前去袭击沿途各处岗哨,让对方摸不清我方的进攻路线……”
“平宁城各项防御工事还算完整,臣马上飞鸽传书给当地守军,让他们做好防御守城的准备……”
我坐在营帐里的另一个角落,一边看星星看月亮一边听他们热火朝天商议个不停,心中暗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