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说的什么话?”上官透驳斥了一句,却再也说不出更多了,当下只认真的篦起头发来。时下无论男女俱都是长发,篦发实在不太容易,他又不常做这等活计,费了好半天才把头发给通了一遍,中间还挣断了发丝若干,好在上官行舟一声也不吭。
通好了头发,还要重新给束起来。上官透心中正悲痛,手下便不如平时利索,竟将头发束的极紧,几乎要将头皮给薅了起来。上官行舟却似毫无所觉,只一直含笑看着儿子,一边还不忘点评道:“不错,很好。为父很满意。”
囚室内没有镜子,连个水盆也不见,上官行舟环顾室内一周后,遗憾的叹了口气。外面狱卒过来催促,重雪芝忙塞了些银子过去,那狱卒虽面有难色,却还是转身离开了。这边,上官透心有所感,不觉含泪看向了父亲,“爹”
二人四目相对,都知道这也许是此生最后一面了。上官透上前跪下,含泪叩了几个头,上官行舟忙去扶儿子,忍不住也落下两行泪来,只含笑道:“记住为父的话,不要报仇。好好和林氏过日子,不要让为父担心。”
他用力凝望了儿子两眼,然后转头闭上了眼,“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过来了。”上官透泪流满面,哽咽着不能答,只跪下俯身又拜了一拜,方才起身离开了。
探监回来时,上官透面上哀痛,神色发怔,磕绊着在前面走着,整个人浑似僵木了一般。重雪芝担忧不已,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缓缓向住处回去。
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然不早,暮色四合,繁星满天。红袖二人正着急的在等待,一见二人回来,忙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上官大人如今可还好?”
上官透沉浸在哀伤中,神色呆滞,恍若未闻的一般,只径自向后院中去了。重雪芝见了,忙代为向红袖致歉,“他是伤心的很了。”又说起上官行舟的情况,“看着还好,并没有受什么磋磨。只是以后”
应付完红袖二人,重雪芝忙赶回院中,一把推开了门,见上官透正坐在案前发呆,顿时便松了一口气。上官透听到了响动声,抬头一看是她,重又扭过头去,低声道:“棠儿,我想一个人静静”
重雪芝忙道:“好。你先坐着,我去煮点儿粥。你也一天没吃饭了”说着,转身就向厨房中去了。
上官透惯爱多思多虑,一向脾胃偏虚弱,近来更是忧心如焚,食不知味,今天又是大半日不曾进食。略思忖片刻后,她决定煮些小米粥来,也好养护脾胃。
因挂念着屋内人,重雪芝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都让粥给溢了出来。好在这不是什么繁杂的活计,再如何的磕磕绊绊,也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好了。
她小心翼翼的端着锅进来,却发现坐在外间的上官透不见了,当即便是大吃一惊,忙将锅放在了厅内桌子上,然后一把掀开了帘幕,运目向四下搜去,却见上官透正静静躺在卧室的床上,面对着冷冰冰的墙壁,蜷缩成了一小团,像是个孤独无助的小小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