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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贺松了手,一再后退。

其实不用白村告诉他,他有多自相矛盾。

多年前他害死过朋友。

说年轻时不懂事太过轻巧了,但就是这样,那之后他回国发展演艺事业,担当起自己的人生,变得成熟。

遇见恭子后,爱情改写了一切,他的生活有了新貌,过往阴霾皆成烟云,灰暗褪去,创伤愈合。

而白村的出现和存在本身,是一盆冷水。

白村的名片、他从神奈川的那通来电,疑点接连浮上来,记忆中朋友的那些蹊跷言行愈发不容忽视,敦贺明明注意到了,没有多做过问,任凭他死在异乡,因为临近婚礼,他不想徒生事端。

透过现在串联过往审视自己,其实他只是变得麻木了……爱情到底能够改写什么?

一旦意识到了,此类想法盘旋不下,他再也没法正视恭子。仿佛她成了自我心理安慰的工具,正如利用学佛读经来抚平情绪,他利用她创造爱情,来遮盖粉饰生活的龌蹉本貌,创伤只是表面愈合了,内里空洞依旧。

过去镇定持久的散发影响,甚至令人不自觉想要重蹈覆辙:再度让认识的人,本可以好好活着的人,因自己的疏忽而死。

当事情可以更糟的时候,就这么把它推向更糟,会获得奇异的堕落的快感……杀青半年,敦贺才感同身受的理解了玉木的选择。

在打压和不可超越的父辈阴影下成长起来,无法获得肯定,对自我感到不确定,导致青少年时铸下大错,从此开启了错误触发错误的连锁反应,他曾想用热爱的事业或爱一个人来终止,终止了就能获得幸福。但是,他没有天赋。无论演技的还是爱人的天赋他都没有,所以那只是暂时的中止,而且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的不是幸福,他想要的是确定。

继续连锁反应,回到熟悉的模式上,终于有一件确定无疑的事了:他正在毁掉自己的人生。

所幸这样的崩塌足以填补任何空洞。

走廊尽头的灯坏了,忽明忽暗,迹部无聊地看着座椅影子一会儿凝实,一会儿淡入光亮的地面。

这是安卡入院的第二天,迹部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傍晚来这,不过时机正好,白村花了点时间对荷鲁斯进行了鉴定,正是这时候赶来。

白村越过他进了病房,不一会儿又走到他面前,递给迹部一张,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日文:

“我离开了,勿念。”

安卡不想让人找他,但他状况不容乐观,极可能一去不回。

迹部尝试换到安卡身体里,没能成功,安卡把自己锁起来了。

白村上了迹部的车,一如往常安静地望着车窗外,即使路上堵了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