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户人家,居然看到门口放着盖棉被的大冰箱。无人看管,棉被上放着一个塑料盒,旁边立着张牛皮纸牌,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赤豆,五角。
白唐,两支五角。”
溽暑的热意在这时刷一下冒出了头,我向来是不记仇的,几乎没怎么思考地叫住他,“哎——”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于是我自动跳过称呼,说:“……我请你吃冰棍儿吧。”
我指了指冰箱,“这是卖的吧?”
他拎着我的行李袋,迈开长腿走下来,这回,说话难得没有夹枪带棒,“打开,自己挑。”
于是我揭开棉被,抬起冰箱盖,拿了支赤豆的,“你喜欢什么口味?”
“随便。”
那就选贵的吧,赤豆。虽然也贵不到哪里去。山里冰棍的品种贫瘠,物价也很贫瘠。
我清了清嗓子,刚想袒露本次请客的重点——让他把行李袋给我拿钱包,就看到他已经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放进了盒子里。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请你……”我指了指冰棍。
他打量着我,“你身上有钱?”
“行李袋里有。”
“不用了。”
“……”
后来我们谁都没说话,债主估计是懒得开金口,而我,光是爬接山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更没闲心和他聊天。
“到了。”冷不防听见他声音,我抬起头来。
眼前出现一幢楼房,三层,外墙漆成烟绿色,深红的顶,白色阳台。带了个很大的花园,甚至还有铁门,画风跟灰扑扑的小镇十分格格不入。
我以前生活在这种童话般的房子里?
也太幸福了吧。
我又看向眼前的男生。无论态度如何,总归他把我安全送到了,而且,后半程我俩也算相安无事。
这么想着,我刚要说声谢谢,就看他推开铁门,迈开长腿走了进去——原来那绕在栏杆上的锁链只是摆设。
“那个,你也住她家?”我小跑几步追上,脑袋里冒出了大大的三个字——“不要啊!”
然后,这位刚替我付过账的债主,又慢慢眯起了眼睛。
根据我的经验,这是要冷言冷语的前兆。也行,来吧,这回我有经验了,不就是比嗓门儿吗。
就在我准备再跟他吵一架的时候,他拿下嘴里咬着的冰棍儿,瞥了我一眼,平铺直叙地说。
“我是她外孙。”
第11章
“……”
失敬。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可以把“我是外孙”,说得像“我是大爷”一样拽。
好像不知道他身份是多大一个罪过似的。
不过吐槽归吐槽,眼下的状况却很明朗——不出意外,我将寄住在他家的屋檐下。
从今天他的态度来看,一定特别不欢迎我这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