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开灵智的猛兽温顺地低下头,任由翠发的青年安抚他的脊背,转而稳稳地自他身上迈下。
似是察觉到太清的目光,句芒轻敛广袖,颔首行礼。
木之祖巫拂袖落于云层之上,于族地附近催发起灵木,澄碧的光芒流转之间,遍地的树木愈发葱茏,削减了几分枯黄的病容。
莹莹的光华拂过山水田垄,便见绿意绕枝,草木生发,愈觉盎然生机。
族地附近的人渐渐聚拢在他下方,遥遥注视着草木蔓发,春茂青山之景。
他们口中喃喃地祈诵,神情敬畏地望着造化之景,脸上渐渐焕发起对未来的希望与期待。
“春神吗?”
太清若有所思,瞧着句芒漫行于云端之上。云海雾气翻涌,使得青年身姿半隐半现,只见他手中碧枝流坠着盈盈的清辉,无声融入大地之中,催动着此间生机。
那抹光辉落至圣人足前,又蔓生开烂漫的花朵,纯白的一片,无声地绽放。
女娲脚步微顿,与之遥遥对视一眼。
圣人以指轻点额头,同他见礼,湘色袖袍垂坠一寸,露出一截皓腕。女娲微舒眉睫,碧色眼眸微柔,复而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
太清收回了视线,他起身拢了拢鹤氅,沿着小径行去。
一路上,偶尔逢上一两寻药的孩童。道尊偏首瞥了半眼,眉目微拢,出言指点一二,不待回应,继续慢慢地往下走着。
山路尽头,玄都拱手而立,垂眸等待着太清。
他瞧了眼弟子,蹙起的眉微展,朝他招了招手:“那边的情况如何?”
“弟子瞧过医师们施用的药方,中规中矩,无甚过错。”玄都恭声答道,“然而染疾之人至今缠绵病榻,神志浑噩不清。若是情况再恶化下去……”
太清微微摇头:“师妹既已出手,瘟疫不会继续蔓延下去,只不过这些人,能救便救,熬不过去,便是命数已定。”
玄都踌躇片刻,仍是不由问道:“师尊先前言其为天意,可天地厚爱人族至此,又为何要降下灾祸?”
太清望着玄都,微微一叹:“凡事因果相依,越是得尽天地厚爱,越是要承受相应的劫数。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是以,得偏爱不足以为乐,被忽视不足以为怨。”
“非历经千灾万劫,人族难以立足洪荒。”他语气淡淡地道,“现在尚且有吾等庇佑,待往后,神祇不再临世,人族又当如何?”
玄都静默不语。
太清叹息道:“生于洪荒,幸或不幸,第一样要学的,便是去争命。”
他轻轻抚过弟子的发,掌心微冷,一如他淡然的目光:“学不会的,便会死;学的会的,也未必能活。只不过生在此间,总要去争上一争。”
玄都怔了怔:“清静无为……”
他方出口,又在下一瞬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