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当初没有收到黛玉的家信,他就会对自家那老岳母和王嬷嬷那老刁奴信任不已。他不会知道黛玉被困京都,也就不会怒起整顿家业。他会因为没有儿子,又丧了发妻而消极厌世,那之后就更不会给太上皇递请安折子。
没有请安折子,他就不会进京。不会进京,也就不会做钦差。不会在京城休养,就不会再收房里人。一个不会,两个不会,三个不会,许许多多的不会。也许到了最后,他林家就真如面前的小丫头说的那般,只剩下黛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受人欺负。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林如海双手握拳,好半晌才镇定下来。再次睁开眼睛,而林如海的一双眼睛里还翻滚着叫春纤看了都打冷颤的寒意。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却如你所说那般,这些事情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林如海抿了抿唇,从椅子里站起来,对着春纤抱拳深深一拜,“多谢姑娘大义援手。”
春纤哪敢受林如海这大礼,往旁边移了两步,又还了一礼。“我与黛玉情同姐妹,在我心里,也一直拿您当长辈敬着的。大人万不可再这般,不然叫黛玉知道了,非得又拿鸡毛掸子抽我不可了。”
而且那鸡毛掸子还是自己给黛玉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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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春纤唤了丫头进来,重新泡了壶茶,又收拾了地上的碎茶杯后,这才与林如海说起了这些细节。
春纤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露出马脚,但既然已经掉马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她不会当着聪明人的面扯谎,就像她每次说谎都骗不了黛玉多久一样,对着聪明人说谎,那不是自做聪明,那是自暴其短,自取其辱。
“可能是当年差一点就被活/埋的缘故,那年过后,我倒是隐隐约约知道了点什么。只是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我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又怕说出来有诅咒,装神弄鬼之嫌,便也一直没对人说起过。”
林如海闻言点头,示意春纤继续往下说 。
“冥婚之前,我还天真单纯的以为只是祖母不喜欢我,母亲还是疼我的,她只是柔弱的做不得主,才会总是顾不到我。可冥婚之后,就在我逃出来以后,我开始是想要回家的,但那日,”春纤顿了一下,然后抬头对林如海苦笑,“那日我在山中迷路,累及睡在一颗桂树下。梦里梦见了许多我不曾发现,或是以前一直忽略的事。
母亲是恨我的,她恨我让她难产无法再生育,更恨我只是个女孩。她很早的时候就想效仿则天女皇拿着亲生女儿铲除异己。她总是在父亲在家的时候,对我表现出浓浓亲情,然后又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放任我被祖母姨娘和府中下人苛待……最开始的时候,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但后来靠着梦里获知的信息去验证真假。不过验证了二分之一后,我就不敢再去验证了。
我不是负气离家,我只是不敢回家了。母亲生我养我一场,我用我的身份和生死为她扫清那些障碍,为父亲换了官职,也算是还清他们的生养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