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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抬起双眸,认真且友善地看向我。

自然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此时我麻木的内心对任何事情都感到波澜不惊,因而我只是躺回了床上,继续闭目养神。

如果说外面的世界充满苦难,那么这座监狱对于罪犯来说就是地狱,我甚至都不会好奇,这个女人过了今晚还会不会继续笑出来。

这个叫做阿德里娅的女人似乎对此也并不在意,只是蹒跚着,自顾自地走到自己的床铺边,简单地拍了拍脏兮兮的木板床,便疲倦地坐下,昏昏欲睡。

沉默,唯有沉默。

然而就在这样的沉默中,我的脑海却不知为何突然浮现起了过去的画面,不由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段时间,我那原本脾气和蔼的丈夫好似疯魔了一样,整日说着自己好像听到了墙缝里老鼠的吱吱叫声,一脸好几个晚上不睡觉,大半夜神神叨叨地在房间里踱步。

但白天又对自己晚上的失常毫无所知,他的脸上尽是疲惫,苍白疲倦的脸色就和此时的那个女人一样。

那一晚,我忽然感到一阵心悸,猛地一睁开眼睛,就见到丈夫瞪着麻木无神却又还沾染疯狂的眼神,带血的刀锋反射着幽光,他咧着嘴疯狂地站在自己的床头,高高抬起手,像是要用力地朝我砍下。

其实,我还是很爱我的丈夫的,可这不代表我愿意为他去死。

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温柔女人,也因此,我反抗着,把自己送到了监狱。

可是,也因为我的强硬,我在这里受到了非人的痛苦折磨。

我也曾想离开这个世界,但就在我要这么做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只要自己放空自己的大脑,不去想那些痛苦,假装自己的另外一个人,那些趁着夜色作恶的人好像就不会伤害到自己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般活着吧。

于是,这所监狱多了一个麻木迟钝的木偶,少了一个为命运反抗的女人。

也因此,这个女人的到来无法让我的内心产生任何波澜,不过她看上去美丽又脆弱,或许和这里的很多女人一样,会因为绝望沦落到自我毁灭的地步。

我平静地翻了个身,朝着斑驳漆黑的墙壁,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但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狭小的监狱里,一道持续不断的难听噪声忽然从耳边响起,像是木板与木板在不停地碰撞,从新来的那个女人这边传来。

我其实并不想管,甚至感到很烦躁,但声音会引来狱警,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果然,没过多久,监狱外传来了狱警不耐烦的敲击声,因为害怕受牵连,我便起身上前,试图阻止那个叫阿德里娅的女人继续发生噪音。

只是看到女人的状态,某个一瞬间,我在模糊的记忆中又回到了那个血腥诡异的夜晚,忽然想起了自己那莫名发狂的丈夫,在疯魔之前他也曾在睡梦中如这般古怪。

此时的阿德里娅眼睛上翻露出白色的巩膜,露出恐惧痛苦的神情。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正常人很难抖到这种程度,像是陷入了可怖的梦境,但又好像不止于此。

她朝我张扬着双手,口中呐喊着含糊不清的抽泣和呻吟,似乎还在迫切地寻求着其他人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