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到底是个黄毛小子,贾母已经发了话,只好按住收通房丫头的心思,老实上学堂念书去了。而贾赦、贾琏、贾琮几个本就跟宁府走得近,明面上的禁令只会让他们私底下更猖狂,家里的姑娘丫鬟动不得,酒楼里的老太太可管不着吧?
这么一来二去,没过多久,贾赦便发现自己脸上生了烂疮,背着邢夫人去医馆一瞧,竟是染上了花柳病!
他担心被老太太和贾政撞见,那寻花问柳的事便瞒不住,少不得又是一阵数落,索性找个借口,在外头寻了个别院,连家也不回。
赦老爷不回家,贾母本就不作兴邢夫人,这一回便彻底减了势头,邢夫人自此便委顿下去,再不敢到大观园找众姐妹的麻烦了。
那厢宝玉在床上躺了三四天,只觉得身上都躺得松懈僵硬了,求了贾母和王夫人好几回,嚷着要回大观园。贾母始终放心不下,又请了大夫来诊断,得了一句“二爷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身体强壮,俱已痊愈”,这才同意宝玉搬回怡红院。
这晚各院各房的人都睡下了,宝玉才独自小心翼翼地出了门,拐个弯往南去,路过栊翠庵时见西耳房的窗纸里透着昏黄的烛光,心知妙玉还没睡下,便学着茗烟从前教授的技艺,将食指和拇指放入口中,学着春鸟儿叫了几声。
片刻,西耳房里也传来一声口哨,烛光微晃,这是妙玉收到了信号。宝玉整整脸色,见左右无人,忙迈着碎步往跨过沁芳闸桥,往凹晶溪馆走。
月光如练,照得地上一片露滑苔浓,宝玉小心踏进凹晶溪馆,只见亭子里坐着好几个人了。他唬了一跳,细看竟是黛玉、湘云和探春三人。
这三人见了宝玉,也不惊讶,只笑道:“快进来坐吧,常姐姐马上就到了。”
宝玉愣愣地坐下了,桌上摆着几碟茶点,他闷闷地拿了一块奶油松瓤卷酥,放到嘴里细细嚼着。黛玉古怪地打量他一眼,“呆子,你这几日装病装傻了?”
宝玉“啊”了一声,愕然地看她:“林妹妹知道我和常姐姐的计划?”
“……原是不知道的,”身后有人笑吟吟地抱着纸笔走过来,是妙玉,“我今儿一早和几位妹妹都说啦。”
黛玉戏谑地笑了笑,“原来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演得还挺像!”
湘云也笑道:“那日我没来,竟错过了这样一场好戏,今儿听林姐姐说了,才知道我二哥哥原是这样好本事。”
宝玉脸红了红,扭动了一下,“常姐姐给我画了图纸,让我照着样子演……我本是不乐意欺骗老太太和太太的,但想着能让大老爷和环哥儿死了心,让鸳鸯姐姐和彩云姐姐都自自在在的,也算是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