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件一桩桩,都是学问,妙玉只觉得自己仿佛参加了一个更变态的大学军训,每一样都要做到十二分的精准,嬷嬷方会点头满意。
妙玉其实都能做好,毕竟小时候胡夫人就请人教过,童子功最是难忘,只不过这位教引嬷嬷着实凶了些,一把戒尺天天握在手里,就算她是明面上的主子小姐,犯了错也照打不误。
绿杯看得心疼,妙玉倒不怪这位嬷嬷,谁还不是混口饭吃呢,何况嬷嬷也是奉了郑夫人的命令,私下里却很体贴,不是单单针对她的。
王夫人有次提过,那时元春进宫参选前,一样的苦头可没少尝。而且元春出身不算好,是个汉家女,现在的元妃娘娘已是凤藻宫主位,是人上人了,可当年选秀第四关上却只进了内务府小选,从洒扫宁寿宫的小宫女做起,这一路的艰辛,怕是没几个人体会得了。
这么练了几日下来,妙玉白日累得不行,到了夜间便睡得极沉。这日晚上不到亥时,她便让绿杯铺床点香,预备着早早歇下了。
不知睡到何时,她似乎觉得房中有微风吹过,放置在被衾外的手臂有些生凉,便轻轻翻了个身,将被角拉到颔下。
这一翻身,却险些叫她在沉沉黑夜里发出惊声尖叫。
菱花窗半开着,月色很好,斜斜地从院里铺进来,是微微泛青的莹白色,将拔步床前一个姑娘的倩影映在地上。
绿杯睡在远处的美人榻上,被褥随着一呼一吸上下抖动,似乎睡得比她还沉。
眼看着那姑娘背着手一步步走近,妙玉抓紧了被褥,往床角处挪了挪,手指摸到藏在角落的暗柜里,坚硬的藏经盒和圆润的几颗珠子后面,放着那根元妃省亲时贾府送的玻璃种翡翠簪子。
她将手藏在背后,紧紧握住那尖利冰凉的簪首,沉着声问:“你……你是谁?”
那姑娘反而低声笑了,“你就是那个替我应选的?听说你叫妙玉,是不是?”
是兆佳小月,郑夫人口中那个任性的七丫头。妙玉略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道:“我是妙玉,小月姑娘大晚上的不睡觉,到月圆阁做什么?”
这一番动静,终于把绿杯惊醒了,她一股脑儿从美人榻上滚下来,对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发蔫,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抄上烛台护到拔步床前,抖着声气儿对兆佳小月说:“你可别想伤害我们姑娘!再……再往前一步,我就喊人了!”
兆佳小月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不急不慢地走到紫檀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嘟囔道:“茶都凉了。”
妙玉叹口气,今晚如何是睡不成了,索性挪到床沿拉了拉绿杯的衣摆,“这是兆佳府上的七姑娘,没事的,给我拿一件衣裳,然后去点灯煮茶吧。”
绿杯这才“哦”了一声,蒙头蒙脑地开柜子拿衣服。兆佳小月只翘着二郎腿,抿着笑看妙玉从床上起身,“你身段儿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