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爷看起来为人冷淡,实际上很是疼爱福晋,还亲自给她遮雨了?
这么一想,她不禁有些气愤,手里帕子扭了扭,暗暗拿定了主意——
今晚寻个机会,一定要去十三爷跟前把福晋的鹡鸰香念珠和南珠坠子的事儿给说了,来个先发制人!
胤祥身板并不算很壮,加上一夜几乎没睡,暴雨一淋,终究受了凉,站在殿门口的小宫女盯着他潮湿的吉服看,怯生生问:“爷,要换衣服么?”
其实他身边一向不用女使,这都是因大婚被内务府拨来的新人,“燕小进呢?”他也不看那小宫女一眼,迈步进了暖阁。
“方才雍亲王府派人过来传话,燕侍卫往宫外去了,”小宫女很殷勤地说,“我伺候您换身衣服沐浴吧。”
他摇头说不用,“去安置一盆热水就行。”想了想,又添一句,“福晋也淋雨了,给她也备下吧。”
小宫女应着声去了,片刻后两个小太监将盛满了热水的大木桶抬进来。屏退了所有人,暖阁里只剩下他一人时,胤祥才绕到屏风后面,慢慢解了箭袖和衣扣,将半湿的罩衣搭在屏风上,沉进氤氲的水汽里,仔细而缓慢地擦洗身体。
他从来不愿旁人伺候沐浴,只因身上有几处不愿让别人看见的伤疤——作为没有背景的皇子,为了万岁爷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夸赞,他付出的努力可比他的兄弟们多多了。
荼白的水汽蒸腾起来,缭绕在暖阁四处角落里,很安宁的氛围。
带着粘腻的凉意被热水驱散,四肢百骸熨帖而舒适,他靠着桶边往下躺,难得不受人打搅的片刻,心底深处的某些甜蜜才可以被拿出来回忆。
江南的初夏,潮湿而炎热的河畔,女孩子香而软的吐息,白嫩的脸颊,微丰的唇瓣,月光下清越如铃的语声。
兆佳福晋和瓜尔佳侧福晋都很好,他也不明白自己在负隅顽抗些什么,甚至连今日大雨中突发善心给兆佳福晋撑伞,也不过是在乾清宫的几个瞬间,她让他想起了那个被念起无数次的身影。
可她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一个出身自正白旗兆佳氏,是尚书府里娇起来养的女儿,一个是自小长在江南的姑娘,在他还不能主动争取这段感情之前,就已经不在了。
洗过澡,换上一件灰色玉璧纹江绸袷袍,燕小进躬身进来说雍亲王请十三爷过府,胤祥应了,路过福晋屋子的时候,下意识地往里头瞥了一眼。
福晋似乎已经沐浴完毕,背对着窗,穿着藕粉色的纱衣坐在廊下梳头发,雨丝又轻轻地飘起来,一阵风横过来,鼻腔里沾了她头发上幽香,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