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事态一路发展到了公堂之上,当胤禛试图通过扬州知府来筹款时,城里几个最得权势的盐商恁地目中无人,竟丝毫不将雍亲王和十三阿哥放在眼里,当着知府的面,将场面话说的冠冕堂皇,私下里却悄悄串连好了,每人只捐出二百两白银,用来搪塞他们这两个钦差大臣。
“一人二百两,合着全城的捐款加起来,连一个小河堤都修不了?”到了晚上,胤禛从扬州知府处回来,告诉这个消息时,胤祥险些将手中茶碗掷碎。
“十三弟,何况是你,就连我也差点没法在知府坐下去了,”胤禛也气得不轻,“老九平日里荒唐倒罢了,可这事关赈灾的银钱,会出人命的!”
胤祥这时倒沉下起来,略一琢磨,“四哥,江南盐务积弊,万岁爷能不知道?我想他派你我二人做这个钦差,大概也存有试探之意,这钱咱们必须得要到,而且要做的漂亮,让八哥九哥挑不出错来。”
胤禛摸了摸头说有理,“看来如今只能智取了,我方才回来路上粗略想了法子,引灾民入城,发动百姓倒逼盐商捐粮捐钱,只可惜灾区离此地太远,倒是显得刻意了。”
“还是得擒贼先擒王。”两人沉默片刻,胤祥忽然说,“归根结底,还是八哥要花银子笼络朝臣,但八哥我们动不了,只能动贾雨村了。”
“是啊,”胤禛略一怔,诧异于十三弟的胆色,“既然动不了老八老九,那么只能从贾雨村处着手了,今日夜已深了,你也早些休息,我们明日再想想办法吧。”
灯火缭绕,将兄弟二人相对无言的影子裁在窗纸上。外头传来沉稳的敲门声,是燕小进,躬身鹄立着,手里拿了一张雪浪纸叠成的信笺,棕红色的封口漆在烛光下一闪。
“是福晋的信,”燕小进犹疑了一下,双手将信递过来,“快马送来的,请十三爷亲启。”
胤祥接过,眼底闪过一丝犹疑,指尖在那封口漆上掠过。
他和福晋并不算相熟,离宫半个多月,如今连她的五官都记不太清楚了,脑中只有一道朦胧的玲珑白影,一把清冷如水的嗓音,乌浓的睫毛下一闪而过的俏皮眼神,不知端本宫里出了什么要事,竟需要她亲自动笔写信寄来。
他慢慢摇头,企图将脑中印象摇出去,因为眼下还有那个棘手的烂摊子,需要将全部精力神思灌注其中。
胤禛拍了拍他肩头,笑道:“老十三,你们夫妻二人感情不错啊,这信里难不成是情书么?”
胤祥颊上闪过一丝羞赧神色,低下头,没解释。
胤禛站起身,理了理袍角袖口,往房外走去,“十三弟尽管看吧,我今儿跑了一天,着实累了,也该回去歇歇了。”
门一关上,胤祥方拆信轻展,燕小进将烛台拿到眼前,他慢慢看了,然后神色变得极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