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到妙玉还在后面坐着,便将后半句话咽回肚内。

“万岁爷什么态度?”胤祥想了想,问。

“我从行宫出来的时候,听见万壑松风殿里灯火通明,”胤禛叹了口气,“想来万岁爷十分不快,等我们回去,大概就知道太子爷……会不会如他们所愿,没想到多罗郡王蛰伏几年,竟还能有这样的手段,想来老八私下跟他通了不少气。”

胤祥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远远能望见山坳下一片的灰瓦顶,是行宫所在,紫禁城里向来用黄琉璃顶,阿哥所都是绿琉璃,他忽然觉得心头一阵惶然,从多罗郡王到如今的小十八,每一个皇子的少年时期都在那片绿琉璃瓦下面度过,那时人人一片赤诚,怎么长大了,反倒相互倾轧起来了呢。

因为小太监洒扫勤快,这一夜过去,热河行宫里倒是大雪无痕,胤禛赶着将营造考查的结果交到万壑松风殿,妙玉和胤祥便由人送回到文津阁。

妙玉反常得一路无言,胤祥想她大概是没休息好,眼见她不声不响地钻回房里休息,方唤了燕小进来说话。

“万岁爷很不满,“门窗紧紧关上,燕小进才压声汇报,“方才传旨的小太监已经去太子爷住处了,禁足,等回宫再议。”

这趟随扈的人多,等到了传午膳的时候,御前当差的人里就传出来了,万岁爷发了一整晚的火,说皇太子胤礽“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茶碗都摔烂了好几个。

那些奏本里其实有不少不实之辞,只要他老人家愿意静下心来细想,再找人出去查证,自然有好些不攻自破,但多罗郡王和胤禩选在此时,就是看中了行宫里到底不如紫禁城消息灵通,太子的几个心腹都留在京中,就算要翻案,手脚也没那么快。

胤祥皱眉叹气,这一切比想象得还要快,而且很明显,多罗郡王和八爷党们昨夜这一出,正好掐中了历朝历代天子与东官之间的嫌隙之处,万岁爷气得不是胤礽行为不端,而是他越位行事,蛇打七寸,正中要害。

饭后太医来看了一圈,说他的腿伤无大碍,幸亏包扎及时,否则会有后遗症。

胤祥自然解释,“福晋当时在场,替我简单处理过。”

“福晋竟有这等本事,”太医施过针,一边收拾医箱,一边笑着称赞了两句,“只是这包扎手法奇特得很,臣行医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不知福晋师承哪位名医啊。“

“师承?”胤祥蹙起眉头,莫名觉得脑海中的某根弦被拨了一下,“想来民间多奇士,若是尚书请过名医,福晋学过两招也不稀奇……回头我问问她。”

那边帘子一掀,是胤禛进来了,太医都是人精,忙作个揖就起身出门,胤禛在胤祥对面坐下,抓了把松仁过往嘴里送,“小郭公公把我拦在殿外,说万岁爷连夜命人查过了,昨夜山道上的路障,是农户担心大雪埋了山坳行宫,临时设的。“

胤祥眼神有点儿冷,“汗阿玛怎会查不出来,看来这一回碰上弹劾太子之事,到底是心里向着八哥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