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世上已千年,山中方一日,妙玉虽解了圈禁,却也不是日日往外头跑,毕竟家里有个腿脚不便的病人,还是得照顾胤祥的心理感受。

深冬的日子如冰下逝水,这么不声不响地流过,很快便到了年下,万岁爷要带着皇子们上畅春园,只是胤祥依然不在随行名单里面,他倒也无所谓,鹤膝风这个毛病,虽已根治,仍要静养。伺候静养这事儿太医院最擅长,阿哈占太医每隔一日便来把一次脉,倒是让妙玉省心不少。

这个年节过得平静而惬意。胤禛携了四福晋去畅春园参加御宴,瓜尔佳氏陪妙玉包了一下午韭菜猪肉饺子,在黄昏时被阿哈占太医拉回家中,于是年夜饭只有胤祥、妙玉、燕小进和绿杯四个人。

妙玉在窗下布了一桌子下酒菜,白瓷小碟子装着,看起来很是素雅可口。胤祥端着酒杯慢慢抿,眸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妙玉那边望。

“从未见你戴过。”他用目光点了点,她今日穿了件湖水绿色的素缎夹袄,扣子上系着那串鹡鸰香念珠压襟,翠羽耀眼,映衬得那人比金玉还贵重。

妙玉察觉到他目光,脸颊微红,低头摸了摸那串珠子,“这是十三爷赠给宝玉的,后来他转赠予我,我是个不讲究的,戴着这么精丽的物件儿,竟怕自己衬不上它。”

“没人比你更适合了,”胤祥哑然失笑,转眼看着四处光秃秃的墙壁,“如今是我这一处陋室,衬不上你。”

妙玉只是摇头,她了解胤祥,既然到了这步田地,若是一味地宽慰,不过是令他徒增伤感。

醋浸花生、慢炸响铃、风干牛肉、麻酱菠菜,配上烈酒,足够吃上许久。妙玉一粒一粒地夹那花生米,听胤祥散漫地同燕小进说话,握着筷子的时间长了,指尖虽是凉的,掌心竟滚烫起来,绿杯给她盛了碗筒骨冬笋汤,喝得人额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

正想起个行酒令的头儿时,忽听得院外传来孩童的笑闹声,“守岁啦,守岁啦,要放烟花啦!”

燕小进一激灵,猛地放下碗筷,涨红着脸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拉着绿杯的衣袖,嘀嘀咕咕地掀了门帘子往院门外小跑过去,于是案桌前只剩下了面面相觑的妙玉和胤祥两人。

“燕谙达这是要带着绿杯看烟火么?”妙玉挠了挠头,他们两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了。

“不必管他们,”胤祥凝眸望她,“你今日还没看我的膝盖,可比往常又好些了么?”

那声音低沉,暗哑得异乎寻常,声气从鼻息里闷闷地散出来,似乎正压着心头一团熊熊燃烧的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