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回鹤:“。”

“咳。”傅回鹤不自在地压低声音,“这会儿肯定没有那个……那个狗洞的。”

花满楼却是若有所思了一阵,松开傅回鹤的手,靠近那面墙壁比划了一下,道:“其实我之前就觉得,那个洞有点不像是小狗刨出来的,边缘很光滑,就像是害怕伤到爬来爬去的捣蛋鬼一样。”

曾经钻狗洞的经历在傅回鹤的记忆中已经模糊褪色,只留下些许的痕迹,但是花满楼却在入梦的封印中看到过小傅凛曾经钻来钻去骚扰长盛君的那个洞口,其实之前他就很是好奇,不过是想着或许挖洞的是妖族的幼崽,便没有往心里去。

傅回鹤冷不丁弯腰抬手将花满楼捞起来抗在肩头,急急忙忙就往长盛君的房间里跑。

曾经捣蛋不懂事,如今道侣看狗洞,呜——

花满楼趴在傅回鹤肩膀上,在某人的耳边揶揄大笑,笑得傅回鹤的耳朵都因为难为情而红了大半。

长盛君的房间素来是机关遍布,伤人于无形,就连傅回鹤也是第一次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着进来。

房间里的光线晦暗,地上凌乱堆叠着纸张,身形已经长成日后模样的长盛君正趴伏在桌面上,一只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两人十分眼熟的小匣子。

花满楼拍了拍傅回鹤的手,示意傅回鹤将他放下来,弯腰从地上捡起两张阵法图,同样研究过血祭大阵的花满楼一眼就认出这是将血祭大阵中的阵法拆开来的阵图。

在过去的岁月里,长盛君是的的确确从未放弃过研究血祭大阵,只不过目的却从一开始的创造转变为破坏。

傅回鹤看不懂那些阵法,但是他认出了长盛君手里的小匣子,低声问花满楼:“那个匣子,是不是就是血祭大阵?”

花满楼点头,解释道:“所有的阵法都必须有一个媒介才能施展,之前老师在议事堂中拿的那个机关匣子,就是将阵法缩小刻在了机关匣子中的无数个切面上,这个也是。”

傅回鹤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看着,见长盛君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反应,顿了顿,而后上前去探了一下长盛君的脉搏,眸子骤然紧缩。

“怎么了?”

傅回鹤张了张口,颤声道:“他没有脉搏心跳……”

花满楼也是一惊,两三步上前,他弯腰凝视着长盛君手中的机关匣子和身周干净地有些奇怪的地面,看了半晌,忽然面色一变,拽着傅回鹤后退了两步。

长盛君手中的小匣子血光大盛,紧接着,蓬勃的灵力从那个被他紧攥在手中的小匣子炸裂而出,却在距离长盛君身周两步远的位置被无形的阵法结界阻拦。

长盛君身下坐着的椅子周围逐渐显现出复杂瑰丽的阵法,将血祭大阵的灵力完完全全阻拦在内,不断在结界之中反复冲撞,即使长盛君的身体已经因为灵力和阵法的作用变得血肉模糊,那灵力却半点没有波及到结界之外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血红色大阵的灵力变得后继无力,最终渐渐消弭,长盛君周围的结界也随之崩溃散落成灵力,他的手指微微一动,眼睛慢慢睁开,眼神在短短眨眼中从迷茫转变为清醒冷静。

长盛君身上如同昔日傅逸洲一般融化成血水的伤势竟像是时光倒流一般尖尖消散,只剩下衣裳残留着狼狈可怖的血迹,坐在封死窗户毫不见光的房中,宛如一道苍白单薄的游魂。

血祭大阵中的灵力尽数被挤压出来,机关匣子在滴溜溜转了两圈之后砰地炸裂开来,尖锐的碎片深深没入桌面、地面、墙面。

一道尖利的机关残片冲着长盛君的眉心直直刺去,长盛君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坐在那,不闪不避,面上的神情阴郁而沉寂。

但就在那片残片将要刺入长盛君眉心时,长盛君抿着唇偏了偏头,躲开了致命的位置。

裹挟着灵力炸裂的机关残片锋利无比,在长盛君的眉骨眼角处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只差一点便会刺穿眼球。

长盛君全然没有理会那道正在不住溢出血迹的伤口,而是抬手拉开旁边的抽屉,再度拿出了一个崭新的机关匣子,手指灵活转动间将匣子拆开成零件,一点一点地将熟练于心的阵法再度印刻在机关切面之上。

“……”

看到这一切的傅回鹤和花满楼沉默肃立着,两人的脸上再也寻不到方才轻松的笑意。

傅回鹤这才知道长盛君面上的伤痕是从何而来,也终于知道长盛君究竟是用怎样的方法在研究血祭大阵。

他不想活着,却也不能去死,所以就这样一遍一遍,从生到死,由死复生,循环往复着折磨自己,就仿佛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让他找到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