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正月,人反而不多,清清静静。
佛寺原是2200年前一个王侯的私宅,换了朝代,在一个地方官手上,改成了庙。
大雄宝殿是晋朝式样,塔楼是唐宋,还有几座佛殿是明朝。
单看晋朝的殿,宽宽绰绰的门脸,翘角飞檐,整体看上去,线条平缓,无一丝锋利,一株雪白的梅花,立在飞檐乌瓦下,梅香轻,檀香重,互不相犯。
言兰在殿外,对着大佛,双手合十拜一下,她如今什么道释儒都不信,但进了庙,要有一点礼数。
李修不信佛,也不拜,但随喜了功德箱。
两个人绕过大殿,顺着宽绰的回廊走,依稀是唐朝样式。白墙红窗,竖条窗栏,大柱一溜,回廊仿佛能容下奏乐观礼的几百人。
阿兰说:“以前怕读那首\'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现在很释然。因为两千年好过,将来的人,再生生灭灭两千年,也会好过,不需要我独怆然泪下。”
李修说:“你总想一些别人不想的事。”
阿兰说:“别人想什么呢?”
他说:“结婚生子小日子,磕磕碰碰又几年。”
她听笑了,说:“你还会打油诗,才气纵横呦。”
李修眉眼含笑,说:“当然。”
佛寺逛够了,门口有拉着算命的,阿修和阿兰不信这个。
算命小摊上,有一块褐黄色带胭脂红的玉石小图章,阿兰拿起那块章看了一会。
章上刻的字是“玲珑红豆”,有点艳丽的情思。
她放下了章,跟算命先生说:“你这个摊上的海报,先生简介有很多错别字,你说你是潭柘寺出来的,你写成了潭拓寺。”
算命先生闭嘴,阿兰继续童言无忌,说:“我的命没什么好算的,因为我是异常值。你算一下自己吧,我给你十块钱。”
算命先生年已六十,须发疏白,尖脸瘦腮,鼻头无肉,印堂不饱满,地阁不方圆,嘴唇也不厚,耳朵倒是大而有肉。
他摆算命摊这么多年,算是遇见稀奇了。
他说:“我活了六十多了,家业学业事业,没寄托,老婆孩子也平平淡淡,和睦就行。现在摆摊,弄点伙食钱,积蓄一半留着埋自己,一半留给老婆埋她。”
阿兰听笑了,说:“您这个打算很精妙。我看您是长寿的面相。图章卖吗?我喜欢的。”
阿修觉得阿兰一会精明一会傻气,做买卖没有露出意头的,尤其不能说心动喜欢,否则卖家坐地起价,与货物失之交臂。
算命先生说:“这个章是值钱的石头刻的。”
阿兰说:“一般吧,我对它有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