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拴在木头人上的两只狗挣着脖子上的绳冲门外大声叫,吐沫星子飞得老高。

杨柳把梯子竖在身前,见隔壁的阿嫂走出来,她说:“蒋家嫂子,程石跟他师兄弟去西堰坡看果树了,麻烦你帮我去喊一声,就说家里有来找麻烦的。”

“我们可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年纪轻一点的男人嘀咕,他对准备出门的妇人说:“你也不用去喊人,都是一个村的,我们就是想来讲讲理。”

“你们一大早就在这边转悠,等程家只剩一个小媳妇在家了才上门,没有这样讲理的。”蒋阿嫂蔑了他一眼,脚步不停,快步往西走,还不忘警告,“程家虽然在村里是独门独户,但杨家是本村的,杨柳她是程家的媳妇也是杨家的闺女,你们别拿那副欺负外来人的嘴脸说话。”

门口的三人退了一步,年轻的男人想到那人高马大的十几个男人就胆怂,拳头快有他半个头大了,他喊住要去报信的女人,“我们就说几句话就走,你别比屋里那两只狗叫得还厉害。”

“你他娘嘴里给老子放干净点。”隔壁猛地蹿出来个男人,冲到程家门口就要打人,“你他娘骂谁是狗?你再说一遍!”

等程石他们跑回来时蒋家的五口人和来要猪肉的王家三口人在程家门口吵红了脸,十三个魁梧的汉子一靠近,王家的三口人立马消停了。

“怎么回事?”程石问杨柳,他在西堰坡听到家里的狗叫得凶就往回走,走到半道看家门口聚的有人,又转回去把师兄弟都喊上。

“他们找上门说咱家打回来的两只野猪糟蹋了他家的麦子,想来跟我讲讲理。”杨柳走到程石身边,“我让蒋家阿嫂去喊你回来,他就指着阿嫂骂,蒋家大哥自然饶不了他。”

程石要在村里住下去,他自然不能扮恶人,郭二牛一脸凶煞地站出来,“讲什么理?你家的庄稼被野猪祸害了找我师弟家来是为何?野猪是他养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家被毁了半亩麦子,总不能就白白被糟蹋了。”王婆子叫苦,“我们庄稼人就靠几亩地吃饭,半亩地的麦子绝收,我们就要扎着裤腰带饿肚子,我们也没想要两头猪,至少要分个一头半头的,我拉到镇上卖了也能换点铜板。”

“少给老娘胡扯,要不是我女婿的师兄弟有本事打野猪,你家的麦子就是全被拱了你也摸不到一根猪毛。”杨母听到信急匆匆就来了,人还离得远先骂开了,“还来欺负老娘闺女,你当老杨家没人了?”

王家的两个男人在程石他们回来后就成了闷头鳖,见杨家又来人了,只差缩在墙根从墙缝里溜走,王婆子一个人不敌,两轮骂战下来她就坐地上叫苦抹眼泪。

程石听到有同样不讲理的村人给王家帮腔,他揽过骂兴大起的丈母娘,说:“我是事主,让我说两句,首先,猪肉我是不会分给谁一头半头的,别看我年轻就想来哭穷叫惨来拿捏我,我不吃这套。”

“你又不缺那点子银子。”王婆子恨恨地盯着他,“要不是猪来吃我家的麦子,你到哪儿打野猪去?这就像钓鱼,饵还是我家出的。”

“说的也对。”看热闹的人里有王家的族人应和。

“不不不,我这可不是钓鱼。”程石摆手,“我打个比方,若是县里出现了采花大盗,糟蹋了某家的姑娘,衙门发通缉令,打死的赏银五十两,我无意撞见了这个采花大盗,打死了领了这五十两银子,你们谁见过还把赏银分给被害的姑娘家的?怕不是那家人还要来感谢我。再说回今天的,若不是我师兄他们打死了这两头野猪,今晚或是明晚它们再下山吃的还是你家的麦子。”

郭二牛听了重重点头,他之前还觉得分半头猪肉给王家也行,现在是一根猪毛都不能给,他回头跟兄弟嘀咕:“不亏是读过书的,说的话就是有理有据。”

他声音不小,程石听到差点绷不住笑了,强板着脸继续说:“王家婶子你若是好好来跟我说,说日子过不下去了,孩子要饿肚子,我分你些肉也无所谓,但不能是趁我不在家来堵我妻子。”

程石打的比方太好,把王家人堵的没话说,过了一会儿村长才慢悠悠过来,站出来断了两句是非把王家的人赶走了。

杨家的其他人自然也散了,杨母进了程家就夸程石今儿这番话说的好,“村里人多,讲理的不少,不讲理的也有不少,看笑话两边倒的也有,像今天这事,给也行不给也行,但给不给一定要是自己愿意的。你今天被逼着割肉,改天再遇到类似的事,就会有人觉得你好拿捏再来逼你。”

程石也觉得今天这仗打的漂亮,听了丈母娘夸的更是要飘起来,再看俏媳妇也眼睛晶亮地看着他,他不由昂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