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捕头忍不住称赞道:“小卫那时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还未有官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帮衙门里破了不少案子了,等真当上捕快,半年时间便将县衙里的陈案悬案解决了个干净,颇受当时的知县器重。就连后来知县升官儿,也没忘把小卫一起带去了州府上。”
赵好听得神往,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没想到对方接下来却是叹了口气。
赵好一愣,随后猛然想到,卫知拙当年被带去了州府,若是一路高升的话,现在怎么会又回到了西平县呢?
果不其然,周捕头叹道:“小卫一去,大家都当他要飞黄腾达了,没成想才三年,他又原封不动地回来了。”
而且当年他走的时候还是西平县最年轻的捕头,回来后职位却成了个普通捕快,人也???跟着性情大变。
“原先他是很有冲劲儿的年轻人,”周捕头回忆,“甭管大案小案,只要他手上闲着,保管第一个上。”
赵好回忆起那个大部分时间只是站在那里,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的卫知拙,有些无法想象周捕头说的是那家伙从前的模样。
周捕头看到赵好的表情,也猜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叹道:“回来之后,他便什么案子都不愿再办。起先还来点个卯,后来便连点卯时都不见人影了。”
“我当年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见不得他这样,便也揪着他去问。谁料他竟客客气气对我道:‘周捕头,我回来做捕快,不是因为我还想做捕快,只是因为我只会做捕快。若您不想让我做了,今日请辞也不是不行。’”
周捕头说到这里都有些急了,直拍大腿:“我哪里是不让他做捕快呢!”
但在那儿之后,周捕头也确实不敢再逼卫知拙。一来怕把他逼走了,对不起早去的方捕头,二来他对这个年轻人确实抱有很大期望,也想着说不定有一天,他就突然重新振作起来。
然而这世上挫折才是常态,奇迹少有发生。时间一长,卫知拙便成了现在这般,几乎是个衙门里拿空饷的隐形人了。
现在距离卫知拙回到西平县又过了三年。里外里六年的时间,衙门里当初那些老人也在逐渐被自己的亲戚子辈替换,白役更是走了一批又一批。剩下还记得当初那个卫知拙的人没有多少了。
县衙里后来的人,甚至于都很排斥卫知拙。毕竟在他们看来,卫知拙是个沾着前人荫庇有了职位,结果还光拿钱不干活的草包。风言风语一多了,也导致卫知拙更不愿意在县衙里露面了。
赵好当然知道卫知拙不是个草包,忍不住道:“您没有同他们解释吗?”
周捕头瞪了她一眼,气道:“哪里没有?但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是你今日没有同他一起去破案,光我一张嘴在你耳边白话,你难道就信了吗?”
赵好一听,也知道周捕头没有说错,只得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赵好撑着下巴,突然想起来,问道:“对了周叔,卫知拙要是许久都不曾来衙门了,那今天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带我去破案啊?”
周捕头听了这话,先是“嗐”地一声:“这哪儿是他自己来的!”
随即又沉默下来,想了好半天,才冲赵好说道:“唉,这事儿告诉你其实也无妨,早晚你也得来帮忙的。”
赵好一愣,连忙支起耳朵仔细听。
周捕头严肃道:“这些日子,县里陆陆续续出现了几起失踪案,每每接到报案,四处寻人寻不着,去走失的地方查,也查不到什么线索……虽然这些案子各自独立,但我总觉得其中有所关联,应是同一个人作案。”
赵好恍然,她今天才听人说周捕头是去跑一起失踪案了,想来就是其中一个。
“我虽然当了十来年捕头,却只是靠着资历老,查案方面实在平平。然而这些失踪案若是一起的,那便是个大案了。”周捕头摇头道,“我也不瞒你,以你周叔的本事想破这种案子,实在是难,即便侥幸能破,受害者恐怕也会很多。”
赵好明白了什么,说道:“所以您去找了卫知拙?”
周捕头点了点头,他这次也是舍下了脸面,说了无数好话,连过世方捕头的交情都拿出来了,又再三保证案子不是很麻烦,这才骗得卫知拙答应来帮他查一查。
但没想到的是,上午卫知拙看完几起案子的卷宗,就直白地冲他道,这案子不仅不像他说的那样不麻烦,而且还麻烦至极,卫知拙自己也没能力去破。
周捕头也是没办法,想着都不好容易将人哄出来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放回去。于是退而求其次,让卫知拙至少挑一个案子去办,这才遇上了王家这个狸猫盗肉的小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