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嗓子出来,现场居然还真的慢慢静下来了。围拢的人都想看看是谁在说话,自然而然地散开来,赵好便也看见了被夹在其中的长河县知县。
原来这位知县昨晚在席上喝多了,也没有离开,顺势在元府住了一夜。而发生了凶案,元府众人的第一反应当然就是通知他,因此被急吼吼地拽来了现场。
也不知道这位知县是宿醉未解还是原本就没什么能耐,在书房外被围了这么久,愣是没能控制住场面。还是赵好那一声呵斥救了他,好容易从人群中探出头来喘口气。
这时其他人也都看见了赵好,见她是个生面孔,年纪看着不大,身量也不高,便有人不满道:“你是什么人!轮得到你在这里发号施令?”
赵好听到这话,立即朝那人看了过去。
虽然她平日里又勇又乖,总是乐呵呵的没什么架子,但也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如此,赵好毕竟出身高位,一旦冷眼看人,气势就变得十分迫人。
那人被赵好盯着,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知县抹着汗出来打圆场了。只是他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赵好的身份,毕竟对方虽然只是蔡州来的衙役,但却是很重要的衙役。
纠结了半天,最后只得道:“这位是昨日元老爷亲自设宴款待的客人。”
一开始说话那人只是元府的一个门客,并不清楚昨天晚上的宴席是为了什么而设的。但人家既然是元老爷精心款待的客人,那必定比他的身份要高,当下也只得讷讷地闭上嘴,隐回人群当中去了。
但现场的人里也有知道内情,并不把赵好放在眼里的。
先前那揪着婢女打骂的貌美妇人便是元老爷的夫人孙氏,昨晚为什么设宴她一清二楚,当下便大声骂道:“既是客人,主人家都出了这档子事儿了,还留在这儿看什么热闹?等着吃席吗?!”
这话实在难听,一说出来,别说赵好了,知县的脸都绿了。好在不等争吵起来,又有一个女声从后方传来,厉喝道:“孙氏!不会说话就把你的嘴巴闭上!”
众人扭头看去,就见另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满面寒霜,坐在一张小椅上被四个婢女抬了过来。
那孙氏一见来人,更是止不住话头了,声音尖锐,阴阳怪气道:“哦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只瘸了腿的老母鸡呀!老爷去了,你便上赶着来打鸣儿来了!”
原来元老爷竟不止孙氏一个夫人,来人正是他的另一位夫人吕氏。
吕氏看着要比孙氏冷静一点,但听了她的话,仍气得够呛。
不过平日里和孙氏斗得多了,吕氏知道这人是个既不要脸又不讲理的,干脆不再还嘴,只铁青着脸叫人扶了她下来,跛着一只脚,排开众人进了书房。
只见她看到元老爷的死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静默片刻,先是比哭还难看地弯了一下嘴角,随后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赵好也不知其中内情,只在旁边看着。那吕氏哭了一阵,便红着眼,转过脸来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老爷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分明就是有人害他!你们吵吵嚷嚷这么久,竟连个章程都没安排出来吗?!”
这话也是说得知县尴???尬,只是他还没开口,孙氏已然叫嚷道:“哪里不曾安排!这不是把知县老爷都叫了来了!有的人眼睛白长,看不见人是吧?”
随后又冷笑道:“还是说有的人心里心虚有鬼,才注意不到?哦,对了,也不知谁的好儿子昨日遭了训斥,怕不是眼见继承家业无望,这才怒而行凶弑父呢!”
吕氏自己被孙氏讽刺时只是生气,听到对方诋毁她儿子才是真的变了脸色,扬手便要打她,骂道:“你这泼妇,一派胡言!信口雌黄!”
孙氏哪里肯吃这个亏,立即就要还手,一旁的婢女见了,连忙上前拦着。只是她们也不敢用力拉拽,生怕磕碰着两位夫人,架没劝着,倒是先挨了不知几个巴掌。
那孙氏很是泼辣,一边和吕氏撕撸着,还有空朝知县喊话:“知县大人!我今日算是帮你抓着凶手了!就是这个女人和她儿子干的!全因为我们老爷要立遗嘱了,不肯分半分家产给她们!我们老爷无亲无故的,这一去元家就一团糟了,您是他生前的好友,可千万要明察秋毫,帮着主持大局呀!”
知县晕头晕脑的,还没反应过来呢,吕氏也涨红了脸,骂道:“你个泼妇!愚不可及!老爷去了,还有他的长子在,如何没人主持大局?更何况老爷尸骨未寒,连凶手都没抓住,你便眼盯着什么家产了,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
孙氏闻言冷笑:“长子?那不就是你那杀了老爷的儿子!凶手还配主持什么大局?我呸!知县老爷!知县老爷!您倒是为我们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