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储君想大展宏图,底下人都得紧着皮。两个来月做三百六十台机器,这工量不小,鲁班匠们把祖师公请出来镇场,在工部腾出几间屋子,打了地铺,昼夜不离衙门。
而在所有木匠睡得东倒西歪、呼噜震天的深夜里,几十台放映机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静悄悄变化着。
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神之手,拨乱反正,将白天工匠们赶出来的进度拖拽回去。
钉好的铆钉脱落、矬平的木板鼓翘;满地的木屑刨花一朵朵消失,慢吞吞长回到木箱上;严丝合缝的木齿轮互相挤压,变回不合适的尺寸……
仿佛凭空中有一群无形的顽劣孩童,缓慢地破坏着放映机,将这些成品一点点抓揉成白天的样子。
一整个院子的木匠都沉沉睡着,疲惫至极,熬了几个通宵,各个脸色青灰。
黎明天大亮以后,老师傅抻了个懒腰,刷牙漱口的工夫,他听到几个徒弟抱怨。
“分明就是一个木头箱子,磨磨唧唧做了好几年似的。”
鲁师父嘿嘿一笑:“就是累着了,歇两天就好啦!师父还不如你们哩,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头天睡前还拿着凿子,睡一觉起来,死活记不起来自己做到哪儿了,对着木机想半天才能想起来。”
“师父,我也一样!”
“我也是!”
“大概是里头狭细机关太多,太伤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