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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治所在汀州的宣宁都督罗建安叛乱时,邺沛茗便问宋瑶是否会担心宋家的宗祠因战乱而被毁。宋瑶有些难过,却不是难过宗祠被毁的可能性,而是难过其父和族亲身死在皇都,最后也不知何人替他们入殓。而他们至死也未能葬回汀州,灵位也不能供奉在宗祠内。

难过之后,她的嘴一撇:“那些人当初对我与阿娘见死不救我并不怪他们,毕竟他们没有救我们的义务。可是他们将我们的行踪告知了官府,令小吏一路追赶我们,若非当初遇到你,我与阿娘早便死了,唯独这一点我不能原谅他们。宗祠毁了,再造便是,他们死了,也与我无关。”

邺沛茗将宋瑶的话转述给陈沅岚听,而后笑道:“瑶儿爱憎分明,性格比你鲜明。”话刚落音,腰上突然一痛,却是陈沅岚揪住了她腰间的肉狠狠地掐了一把。

“我收回方才的话!”邺沛茗哭笑不得道,“瑶儿只是个孩子,想事情难免不全面,你想得全面想得多,所以更为合理。”

陈沅岚放她一马,又替她揉了揉刚才掐她的地方,嗔道:“你便是想转移话题也无需拿我寻开心!”

邺沛茗翻了身,从床上坐起,她道:“难得独处,便别说那些公事了。这半年来我带着瑶儿到外增了见识,却觉得不管如何也少不得你的教导。若她总是跟在我的身边,难免会学了我的坏毛病,所以得你我双管齐下,才会教她不会走弯路。”

“你的坏毛病?”

邺沛茗眨了眨眼,有些美滋滋地问:“怎么?难不成在沅岚的心中,我没有坏毛病?”

陈沅岚在侧躺下,道:“你的坏毛病多了去了!”却也没说邺沛茗到底有哪些坏毛病,心里也认同她的话,觉得她有必要再多加关心宋瑶。

邺沛茗抓过她的手揉了揉,又听她说起别的事,从戌时说到了亥时正。以往她能说的也无非是些闺房秘闻、各家深宅内院的阴私事,邺沛茗虽然听着,但是似乎兴趣不大。后来她时常外出走走,又到城楼上看人来人往的各种风情,听的事情便多了,看的也更广了。

“前几日在茶馆看见了作坊司的王副兵马使,听见他和人说南作坊似乎常有失窃的事情发生。”

广州城内有东西南北两座作坊,却不是为制作日常所需的物品,而是军器制作的作坊。北作坊是邺沛茗还只是城内使时下令制作精良的兵器而捣腾出来的作坊,如今也是靖海军乃至岭南道的兵马军器供需的作坊。南作坊则是与黄化及对战于程乡回来后越王下令制造“飞火”而设的作坊。

以往各地兵马的军器供需都由朝廷的军器监负责制造和发放,只是这些年朝政混乱、朝局动荡,朝廷发放的军器还不如私人的作坊所产。于是岭南道也就出现了不归朝廷管的东西作坊,不过这两座作坊所产兵器并不精良,且在南北作坊出现后便渐渐地被遗忘。

而为了方便管理,四座作坊也建了作坊司管理,作坊司设作坊兵马使打理事务,其下有副兵马使和四座作坊的坊使,每座作坊又依照制作的兵器、甲胄等划分的区域而设的队长等。

作坊司名义上归刺史府的司兵参军和司士参军管辖,实则由出资打造它的邺沛茗管理。后来邺沛茗为了让越王减轻对她的戒心,便将它移交越王。虽说作坊司仍是邺沛茗所掌控,但实际的事务却是向越王府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