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抄过书呢?”戥子随口一问,大家伙儿在一块呆了快一年,从来也没拌过嘴掐过架,一向处得好。
偶尔也能从燕草嘴里听见一两句以前的事,但也只这一二句,再多的便没有了。
燕草不再接话,戥子也就随口一问,真要论起来,丫头们谁没几件不愿意说的伤心事儿。螺儿在绣枕套,枕上那对儿并蒂莲她精工细绣,光为这半瓣莲花就绣了几日。
指着绣架问结香:“这莲蓬里我用打籽针好,还是缀上珍珠好?”
结香就是大家的帮手,添茶加水看炭火,外头风紧就阖上些窗,屋里烟重了,那就开道缝透气。
听见这话替螺儿参详:“还是打籽针罢,那一匣子珍珠用在姑娘裙子上或是鞋子上要更好些。”
几个丫头都知道阿宝嫁妆不丰,这些东西就该全用在别人瞧得见的地方。
螺儿一点头:“也是,等这个做好了,我替姑娘鞋上串些珠子,头三天呀天天不重样。”新婚的头三天,正是见夫家亲戚的时候。
她如今串珠,跟以前串珠的情形,是全然不同了。
阿宝坐在罗汉榻上,眼见几个丫头都在忙,也拿起花样子。心头实在疑惑,她怎么无端端作这种梦?
好在这天夜里没发梦,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松烟又来林家了。
“我们公子特意差我送些小东西来。”两只小匣子和一封信。
信里写着鞋子尺寸,那两只匣子一打开,结香螺儿齐齐吸口气。
一套象牙梳,连篦子抿子也都有,还有一盒七八只小水晶瓶装着的头油,上面都贴了花签。
阿宝不爱涂胭脂香粉,衣裳上也不熏香,身上唯一用带香味的东西,就是头油了。
“姑爷竟连这个都想着了。”
燕草立时拿出笔来:“赶紧把象牙梳篦一套八把全都写上,头油平日就要要用,这套水晶瓶倒也能写上。”
嫁妆便是如此,吃穿用都得有才是份体面的嫁妆,就连香饼和香胰子都要写上两盒的。
未来的姑爷挖空了心思在给姑娘添东西呢。
“把人叫住了,我有信给他带去。”
换了庚帖定下亲事,合婚问卜后,玉皇观的道士给了“天作之合”四个字。
二人写信再也不用多套个信封,阿宝铺开信纸,一气儿把她想写的全都写上,足写了两页纸,封起来交给松烟。
坐在书桌前发怔,手里把玩着水晶小瓶,戥子看她不笑,背过人悄悄问她:“怎么了?你怎么不高兴啊?”
就是同戥子,阿宝也说不出口!她梦里一会儿卫三,一会儿兄长的,就是没有梦到过裴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