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嫔轻轻颔首,苍白的眉眼温柔得如同一幅书画:“娘亲看着阿昭难过,心口便疼。”
“我难过吗?”
公仪戾怔怔地问着,等英嫔伸手抚过他的脸颊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流泪。
“皇宫里,可有阿昭舍不得的人?”英嫔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岁月流逝中慢慢沉淀下来的河床,给人一种莫名的力量。
公仪戾欲言又止好久,终究还是不甘心:“文大人……”
“阿昭,该叫先生。”
公仪戾忍不住哽咽:“可他已经不是我的先生了。”
英嫔温柔地笑:“往后千万别在文大人面前说这句话,文大人若是知道阿昭这样想,该伤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孽种
状元府。
文卿闭门谢客,平日里也不与新科进士们走动,不答复拜谒之帖,饶是如此,每日也还是有不少人来状元府送信。
还有一些不怕吃闭门羹的,比如钟堂。
公仪峻卧于病榻,文卿也得了闲,在书房挑些公仪戾这个年纪能看的兵法典籍、帝鉴图说,杯中的茶尚还温热,袅袅飘着雾白的烟。
“公子,钟大人又来了。”
这一日来,文卿还能匀些时间与他闲谈一番,二日来,虽有些不耐,却勉强能忍受下去,若日日来,却只是说些不痛不痒的问候之语,倒也没有再会的必要了。
“就说我这段时日身体不适,让他回去罢。”
钟堂如今也在翰林院,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宜交恶,但话不投机半句多,文卿也没有和他交好的意思。
更何况,如今钟家也是大皇子一派的。
“咳……咳咳……”
文卿抱着典册,又靠在椅背上断断续续地咳起来,只是稍微喘急了些,面色便惨白如纸,鬓边的发也湿得不行。
那枚安神护元丸大概是年头久了,药效已经不够了,只舒坦了几日,梦魇和剧痛又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吞没,每日每夜,皆是如此。
唇边早已被他咬得痕迹斑斑,流过血的地方结成一片又一片小小的痂,脱落后只留下淡淡的白痕,掌心也一样。
有时候他会觉得,重来一世,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即便公仪峻死千次万次,他的痛苦也不会因此减轻半分。
窗外又飘起雪。
宣德二十五年,前世的这个时候也是这般冷么……他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公子,是不是该换药方了?”春浦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