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芳道:“半年前,要不是你自己借到了学费,咱们家,可能又有的粥喝。他自己倒好,不吃不喝就赌牌也行。”
景鲤道:“还好离婚了。”
“是啊,”肖芳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还好离婚了。早该离婚了,是我舍不得老太太,我怕你没有爸爸,没有一个完整的家,被别人欺负,被别人嘲笑……”
肖芳道:“我做梦都盼着他变好,要是实在不能好,死了也行,可死了这个家也不完整了,那他还是变好吧。我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变好,求他看看你,看看妈,看看这个家成什么样了。”
肖芳泣不成声。
“他变不好,离了婚也没变好,他还早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不知道我一天打几份工,被他拿走的那些钱,哪些是赌了,哪些被他用来讨好别的女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过了那么三四年的好日子,后来天天都像在做噩梦,不知道这个噩梦哪一天能醒,哪一天能醒!”
肖芳终于崩溃大哭,眼泪仿佛永远都流不尽了:“死得好,老太太死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死的不是他。现在终于死了,小鲤,这是报应,这是他的报应。”
小白急得在桌子底下蹿来蹿去,咬着肖芳的裤腿呜呜地哀鸣。
景鲤走过去,抱住肖芳:“妈,别难过了。噩梦已经醒了。”
肖芳靠在她肩上,喃喃自语:“醒了,早该醒了。”
景鲤安抚了肖芳好一会,肖芳才终于不掉眼泪了。
她半抱着妈妈回房间,母女俩躺在一张床上,都各自安静着,不说话,可时不时小心地翻身,还是证明俩人都没睡。
景鲤几乎睁眼到天明,她五点多起来看了眼手机,再扭头看向肖芳。
肖芳终于入睡了,只是睡得并不那么安稳,眼角的泪渍已经干了,留下几道白色的泪痕。
半年,肖芳面色红润许多,胖了一些,头发不像以前干枯得杂草一般,有了光泽,柔顺地散落在枕头上。
她放在被子上的手,不像以前在饭店工作时那么粗糙肿大,虽然还称不上细腻,可至少没有以前那些时常跑出来折磨她的关节病痛了。
景鲤小心下了床,离开了主卧。
时间还早,她也不知道该干嘛,只好去了书房。
她拿出单词本,背了两个,又开了电脑,想着查查开店的资料。
但网页翻来翻去,好像都没什么有用的。
景鲤想着要不然去买两本书来看,一个消息跳了出来。
“没睡?”
景鲤盯着那消息看了半晌,才回复了一个“嗯”字。
那边又回了几个字:“西河路三栋二楼咖啡厅,下午三点。”
景鲤:“好。”
那边便没了消息。
、
江景行早上被步步的哭嚎声吵醒,再也睡不着,于是坐在客厅里翻报纸。
步步在他旁边掉眼泪:“哥哥,噩梦好可怕,呜呜呜。”
江景行随口道:“假的噩梦总比真的噩梦要美好。”
步步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