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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按之前商议的,你去联系。”吉尔伽美什冷眼看着这一幕, 语气似乎一如以往——毕竟她平时也很少在人前好声好气的说话。但恩奇都立刻听出不同来, 他早就心有疑惑, 闻言顿时侧过头移开视线, 看向身边的友人。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火烧火燎的独占欲把她磨得一腔烦躁, 吉尔伽美什随口用官方口吻应付了几句,从阴冷的石洞中走出去,外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远古时代的老树参天,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空气里到处是泥土混杂着潮水的闷热湿气。

她站着仰头看天发呆的功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她背后传过来。

是恩奇都。

不是他还能是谁呢?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总是默认了吉尔伽美什会和恩奇都出现在同一框画面里,不管是开天辟地混沌之初诸神执掌的神话,还是千百年后车水马龙人类繁衍生息的后世。

但这其实是不对的。

恩奇都会站在吉尔伽美什身边,是因为他愿意并为此感到愉快,反过来也是一样。人与人并肩而行,并不是出于命运,出于‘天之锁和天之楔一定要在一起’或者‘他属于我所以他哪里也不能去’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

“怎么了吉尔?”正像是人偶现在毫无所觉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因为察觉到了吉尔伽美什心情的变化而忧心忡忡,于是放弃了和可能认识的新朋友叙旧,跑出来关切的问询。

王皱起眉,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

“没什么。”她不想要和自己的朋友发火,尽量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慢慢的说道,“你交了新朋友,我应该感觉高兴。以前我一直觉得你和人类的接触不够深厚。”

这倒是真的。有段时间她总觉得恩奇都每天跟自己混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情,恩奇都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并不是他自己说自己是兵器,就真的是一把任人摆布的物件。他从里到外无一不完美,就应该去尝试和享受这世上所有和他相称的美好事物。这世界那么广博,但他只见了乌鲁克的一角,充其量加一点日本的边。但是等对方真的因为乌鲁克的原因跑去太阳神那里打探情报,王又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悔。

她像是被分成了两部分,属于人类的那一半虽然觉得酸溜溜的,但也为挚友在这世上找到新的快乐而高兴。属于神的那一半则快要压抑不住恶念,辗转反侧之余总想把人永远的禁锢在自己身边——

就像恩奇都之前生病发烧的时候那样。

躺在床上颤抖着,一脸无助的茫然,可能是感受到了痛苦也可能在其中掺杂着些许隐秘的欢愉,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只能依靠着她掌控,哪里都逃不开,没有人能将他从她身边带走。

可是这是不正确的。一直以来压过血脉的理智在清醒时给她泼了一头冷水,难道生在原始社会就真的要入乡随俗的做一个残忍冷漠的奴隶主,连唯一一个交心的朋友都不能予以同等的尊重吗?

恩奇都对她钻了牛角尖之后的内心挣扎一无所知,茫然的眨眨眼:“可是我和你之前的感情很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