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在纸上突然停住。
尉迟兰问:“想到什么了?”
“唔。好像我那位二姨夫,没我想的那么一无是处。”竺年快速地在纸上写下一串皇子皇女的名字和年纪,一目了然,“果然。”
宋恒在做皇子的时候,只有王妃生下的宋淮,罗娥生下的女儿宋嫦都是后面几年的事情了。之后,宋恒当了皇帝,让只有一个女儿的罗娥当了皇后。他身边的女人再多,也没有一儿半女。皇子皇女多起来,是近十年的事情。
毫无疑问,宋恒哪怕脑子再不清楚,对宋淮的地位非常清楚。
宋淮是元后所出,继后只有一个女儿。剩下的皇子年纪小,无论是从法统还是经营,都无法对宋淮构成威胁。小皇子们的母族或许显贵,却远远不如占着清流和阳海军两边名分的杨家。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立宋淮当太子呢?”竺年的鼻尖在宋恒和宋淮的两个名字上打了个圈,“难道是觉得立太子太麻烦了?麻烦的是别人吧,他自己又不用干什么。还是说,他不服老……他的身体不行了?!”
自然界中的雄性会对自己的幼崽喂养、纵容,显得相当没脾气。但是当幼崽成年,变成一个年轻的,有能力和自己抢夺食物的成年个体,父亲就会对儿子进行毫不留情地驱逐。
父亲知道此时离家的儿子,已经有能力捕猎养活自己,将自己的基因传播到更广阔的天地;同时也明白,这代表着自身在走向衰朽。
以竺年对自己这位二姨夫浅薄的了解,感觉他不服老的可能性更大。他一定是察觉到了自己身体情况的衰退,固然理智上知道长子的重要性,心理上却还是对年富力强的长子产生了不应有的嫉妒心理。
若是政权平稳过度,立不立太子都无伤大雅,只能说是老父亲的一点任性。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大皇子是大皇子,太子是太子,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可太多了。
他的推断让尉迟兰点了一下头,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猛地停住:“怎么就不行了?”
其实帝后和他相处的时间,要比竺年更长一些。中间帝后也都对他旁敲侧击软硬兼施地说过一些话,尤其到了峪州军营之后,也安排了大夫给帝后诊脉调理,虽然肯定没有宫中那么精细,但是帝后只是看着憔悴了一些,并没有显出什么影响到寿命的虚弱。
竺年也是瞎猜:“老头子都一大把年纪了,天天酒色财气的,也该嘎嘣了。”
尉迟兰听着他嘴里的“嘎嘣”两个字,似乎能听到自己脑袋里的某根弦也“嘎嘣”了一下,抬手捏了一下小脸:“好好说话。”收回手,下意识闻了闻指尖的香气。
“刘家准备的香膏,还蛮好闻哒~”竺年已经不想再上课了,一个错身就飞奔出书房,穿着过长的衣物跑得像衣袂飘飘的小神仙,回房拿了一排胭脂盒,推开窗对尉迟兰招手,“先生,你过来看看喜欢什么味道?”
尉迟兰被说破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臊得满脸烧红,感觉脑门都在发热。他又不敢装没听见,怕小孩儿的香膏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房内不是只有竺年一个人,另有三名管事打扮的仆妇在。
刚才尉迟兰训斥之后,除了两人待的书房没有人,其余房间内的各种物品都得经过一遍彻查,更换掉不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