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的地窖比普通百姓家的要大,但是大得也有限。
沈县令等人在里面本来就不算宽裕,这会儿又下来了好几个人,把他们挤在墙角,完全没法动弹。
他们脸色青青白白地转换,看着油灯小小火光下竺年一张好看到妖异的脸,像是从什么地狱里爬起来索命的恶鬼精怪。
等把人全都带上来,竺年本来想好要问的事情,在看到他们的脸色时,不由得失笑:“伯伯们,怎么了?不认得小皋了吗?”
不算窄小的偏厅内,侍从们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所有的门窗,摆上取暖的炉子,等室内温度上来了一些,又在窗边立起一面屏风,略微打开一点窗缝透气。
几个最少也有四十岁的人,根本不敢坐下,腿还有些软:“不知小王爷到访,有、有失远迎……”
竺年绕着偏厅转了一圈,随口说道:“不用不用。伯伯们客气。”他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伯伯们坐啊,站着干嘛?”
几个“伯伯”只能坐下,听他一口一个“伯伯”胆战心惊。
竺年说道:“我这些天病了,不在城里,你们跟我说说近况呗。”
几个人相视苦笑,拱手道:“不敢有所隐瞒。”
沈县令是京县名义上的父母官,哪怕到现在为止,平时京县的一应基础政务都还是他在处理,只是身边多了几个竺年的人“协助”。
另外几个是京县几个大家族的族长,和京县、京城的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京县城内,普通老百姓们聚居的城西和城南一片欣欣向荣,土水泥的路也修了,屋子也修了,还盘了炕。没事干的二流子们都被“安排”了工作,无论是铺路还是修城墙,苦是苦了点,至少也算是自食其力,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为祸乡里。
有几个不服的城南大哥,早就被一并收拾了,到现在还在搬砖。
西门新设了集市,每天都有往来货物。
普通百姓想要出城的也不阻拦,只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出去了能去哪儿。长途搬迁本来就不是易事,更何况现在外面天下大乱,又有哪里比得上京城呢?
再说现在京县里管事的人换成了小王爷,日子比以前沈县令管着强多了。
沈县令可不会给他们修路修房,不会管他们生老病死。
倒是一些大户富户,此时心头惴惴,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知道的消息很多,家家户户能有个几十乃至上百的家丁护院,组织起来多少是一支力量。
现在京县换了“天”,他们对县衙的影响力已经几乎等于零,让他们这些平时习惯享有各种好处特权的人感到极大的不适应。
既然不适应,自然就要搞事。
等竺年询问完,了解了各种信息,回到家里,时间其实还不算太晚。
外书房内,竺年花了半个时辰,就刚才得到的信息,安排完事情。
等人全都头分头行事,在一旁充当文书的账房先生才感慨:“没想到,那些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平时瞧着也是狠角色。”
一心想着驱赶乱臣贼子,恢复大月的正统,没去想现在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