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洛克菲尔德戴上老花镜,站起来,用苍迈的手仔细地抚摸着那皿天全方罍的罍盖,斑驳陆离的铜锈下,是庄重古朴的铭文。

他抚摸着那凹凸的铭文半晌,终于问初挽:“这罍盖上的铭文和罍体上有些不太一样?”

初挽便解释道:“这件罍身上刻的是‘皿作父已尊彝’,盖上刻的字是‘皿而全作父已尊彝’。”

老洛克菲尔德:“这是什么意思?”

初挽:“‘皿’应该是这件青铜器主人家的家族姓氏,而‘而全’是这个人的名字,‘父己’这两个字是说他的父亲叫‘己’,而‘尊彝’的意思是礼器,这句话连起来是说,这个叫做皿而全的人,做了这尊礼器来祭祀他的父亲已。”

老洛克菲尔德:“他们是什么人?”

初挽:“这就不知道了,需要考古学家深入研究,不过就我所知道的,1977年我们国家在陕西地区曾经发现了一件皿氏族人的青铜器,和这件皿方罍年代大致相同,那是在一座西周贵族墓中出现的。所以可以大致推测,这个皿氏家族应该是商朝末年西周初年的家族,他们本来应该活跃于中原一带,可能是因为是周武王灭商之后,商朝的一些贵族流亡在外,才逃到了湖南,所以才在湖南发现了他们家族的礼器。”

她解释道:“在这个时候,湖南应该还是所谓的蛮夷之地,他们逃亡到那里,躲避改朝换代所带来的冲击。”

老洛克菲尔德听着初挽的话,缓慢点头,看着那合体的皿天全方罍,叹道:“我看着这件青铜器,总是会忍不住想,它的盖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想了无数次,却不得而知,现在我听了你的话,懂了。一件艺术品必须植根于产生它的历史和文化中,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它。”

初挽:“先生说得是。”

老洛克菲尔德弯下腰来,怜惜地抚摸着那尊皿天全方罍。